“妈,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张慕之看向电梯口。
张张萃文轻叹:“等公司这波过去,我亲自出面跟巧巧谈。”
张慕之怔了怔。他蹙眉:“不用了。我的事,自己处理。一切交给律师。”
“拖拖拉拉两年多了。”张张萃文微愠,“荣巧巧,我都未必劝得定,这件事,你就别掺合了。”
张慕之顶嘴:“我自己的事--”
张张萃文比手,打断他:“我是为你好。你不是想讨回自由,追回幸福吗?项邺轩是头狼。你戴着脚镣是斗不过他的。”
张慕之眉目一黯,垂下眼睑来。
张张萃文暗叹一气,拍拍他的肩膀,独自离去。
汤圆一口气出了张和张总部,才想起还未叫车。通勤都是秦昊接送,害得她的小库柏都成了摆设。她探头张望,想拦的士。黑车事件后,她是再不敢叫专车了。
滴滴--
身后喇叭声刺耳,汤圆扭头,后座车窗褪下一条缝隙,崭露出项邺轩的眉眼。她微讶,走了过去。
秦昊已为她开了后车门。
“谢谢。”她对秦昊笑笑,钻进车里。扭头对项邺轩,她态度和语气来了一百八十度折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在等我吗?”转念想想,秦昊就是个活动的GPS,她的行踪简直尽在他掌握。
项邺轩抬眸瞥了眼绕去驾驶座的助理:“你这个缺点很不好。”
汤圆愣住:“什么?”
秦昊已钻回车里,发动了引擎。
项邺轩淡漠道:“对不相干的人,比对男朋友态度好。”
啊?汤圆惊住。她看一眼驾驶座,秦昊的面色难掩的尴尬。她噗嗤就笑了。她拍一把项邺轩的胳膊:“你还能更搞笑一点吗?”她冲他挤挤眉,又眨眨眼,凑近他悄声道:“你这样我会误会你是吃醋的,项--总--”
项邺轩冷睨她一眼:“我只是想你努力提升核心竞争力,免得汤太太一直无法去库存。”
“项邺轩!”汤圆不忿地瞪着他,“你怎么什么陈谷子烂芝麻都记得啊?”机场里,莎一刀的挖苦,他居然还记得?简直逆天了。更何况,秦昊还在场呢。他还要不要给她留点面子啦。
项邺轩微勾了唇角:“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
汤圆撇了撇嘴。她差点脱口而出,“是啊,十年了,还记得钱盛楠”,好在,她还有点自制力。她嘟囔:“有的人自黑是淘陈货的,那我……”她耸耸肩:“也没办法。”
项邺轩又勾了唇,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玩笑道:“陈货未必就不是好货,往往性价比更高。淘,既是技术,也是乐趣。”
什么鬼!他当秦昊聋还是哑?心跳又不争气地爆表了,汤圆窘红了整张脸,拂开他的手。她没心没肺地嘟囔:“知道你最会淘了,用白菜价淘翡翠货嘛。”
“你是指你自己还是张和张?”项邺轩问,深邃的眸子漾着浅波。
汤圆怔住。既然他自己提了,那她索性就为张和张抱不平:“净资产作价,确实忒狠了。”
项邺轩抱肘静看着她:“张家还真没把你当外人。”
“什……什么啊?”汤圆尴尬地咬了唇,“专访,当然要开诚布公。我现在是以专业财经记者的身份在发表我的看法。”
“你知道多少?”项邺轩挑眉,“不错。今晚,那三家投资公司会撇下邺轩投资与张张萃文签下投资意向书。可那又怎样?一周后,临到划款时,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
“变数?”汤圆敏锐地捕捉到了爆点。她惊问:“什么变数?”
“他们尽职调查没到位。”项邺轩冷色,“我热衷于挖掘被低估的资产,这不假。但我从不趁人之危。我给的价格绝对公道。”
这番对话,实在耐人寻味。汤圆陷入沉思,张和张的融资恐怕会节外生枝。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好奇心作祟挖新闻,还是潜意识里真的关心张家。她追问:“他们漏掉了什么?下周会发生什么变故?”
项邺轩却不说话了。
“话说一半最讨嫌了。”汤圆抱怨。换以前,她肯定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是,拜托,现在他都成了她的男票了。她嘟囔:“难道我作为你的女票,就不能享受答疑解惑的福利?”
项邺轩抽出iPad,聚精会神地处理起邮件来。
“喂!”汤圆扯扯他的衣角,只差没对手指装可怜了。
哪知道他当真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头都没抬,只冷冷甩了句,“到时候就知道了。”
呼--真是气死人了。汤圆忿忿地掏出手机。
车子驶入龙城一品。秦昊停车下来开门。
汤圆还在思索那所谓的变数。脚尖踮着地面了,她才记起房子已被她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茬。她做贼心虚地一路偷瞄项邺轩。
大门口,项邺轩估计是被她看毛了,侧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她,滴滴摁着密码。
铿铿--大门竟然开不了。
项邺轩蹙眉,问询地看着她。
“嘿嘿。”汤圆干笑,“你上次不说叫我设密码的么?还是我自己的密码好记,之前的,我都打电话问过秦昊好几次,老是记不住。”她嘿嘿摁开了密码锁,“看到了吗?新密码。”
项邺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予置评便迈着大长腿进了玄关。
汤圆火速换鞋,抢在他打开鞋柜前,蹭蹭从柜子抽出一双新拖鞋。皮质,褐色,比起他之前那双黑漆漆的,要温馨得多。
“喏,送给你的。”她厚脸皮地把干涉当做了礼物。
项邺轩古古怪怪地又看了她一眼:“你到底在玩什么?”
“玩什么?没玩啊。”汤圆耸耸肩,夸张地扮着无辜。
项邺轩轻轻拂开她,疾步进了屋。客厅,看似没什么不妥,可他火眼金睛,一眼就瞄准了沙发上的新靠枕。
“沙发硬邦邦的,坐得腰疼,靠枕舒服。”汤圆抢白。她抓起一只靠枕,在他眼前晃了晃:“米白,花色很素雅,跟这里的整体风格很搭配。”
项邺轩敛了眸光,瞧向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很勤快。”他语气寡淡。
汤圆嘿嘿一笑,弯了眉眼:“我总不能白吃白住嘛,还是要稍微有点贡献的。”
项邺轩深看她一眼,转身上楼。
汤圆吐了吐舌头,舒了口气。不对!楼上才是重点。她蹭蹭就追了上去。
刚上楼梯,《暮暮》撞入眼帘,视觉冲击指数绝对爆表。
项邺轩扭头看她,眸底明显淌着愠色。
汤圆夸张地微扬了声线:“龙图的大作锁在杂物间蒙尘,是会遭天谴的!”她指指大框照片:“你放心,我用的是蓝丁胶,没钻洞。我搬回去时,就会取下来。保证一点痕迹都没有。”
项邺轩微嚅唇角,眼看就要毒舌了,汤圆轻摇他的胳膊,无辜无害地睁大那双水润的眸,又抢白:“哈尼,你不会是这么小气,连面墙都不借给我吧?”她鼓着腮,越发楚楚状:“你不会生气的哦?”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绝对惊人。项邺轩竟没绷得住一贯的寡淡表情,诧异地看着她。
BINGO!
果然,不管是多酷的男人,都顶不住自己的女人发嗲。汤圆心底颇嘚瑟,笑弯了眉眼:“谢谢哈尼。”
项邺轩深看她一眼,抬手捂住了她的额,煞风景地损道:“没发烧啊。”
噗--汤圆简直憋了一口老血。
项邺轩抽开手,又挣开她的桎梏,快步绕房间一周。再回起点时,他深锁了剑眉:“你闲得慌?”
刚刚他绕房一周时,汤圆还有点心虚紧张。到了这刻,她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嘟囔:“小瘪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我还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这里……”她环顾四下,啧啧,“太死气沉沉了。”
她鼓腮,指指太阳穴:“我是文字工作者,需要灵感的,冷色调等同于谋杀我的创作力。”她摊开手:“我也是不得已才花钱花力搞了这些。”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项邺轩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饶是汤圆再脸皮厚,都不好意思再挖其他说辞。她嘟囔:“做都做了,还能怎样?”
项邺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掏出了手机:“秦昊,明天找人把房子恢复原样。”
汤圆觉得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不,是一阵烫一阵凉的。“要不要这么绝啊?”她不满地嘀咕。
项邺轩挂断电话,对着她冷声道:“这就是我讨厌同居的原因。”
汤圆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暮暮》就挂在她正前方。她深吸一气,蹭蹭几步搬来电脑椅,蹭下拖鞋,撒气似得踩了上去,踮起脚就去取镜框。这一把用力过猛,电脑椅的滚轮一滑,她半个身子斜飞了出去,噗通,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项邺轩对她很不爽,本是懒得搭理她。由着她撒气,他自顾自走开了。听见身后闷响,他才回头,只见汤圆横躺在地板上,电脑椅滑出去老远,照片斜倒在墙边,木框裂作两段。他这才奔了过去。
疼!比跆拳道场被人踢飞了都疼。汤圆疼得眯了眼睛,只觉得身体僵住似的。
“汤圆!”项邺轩俯身,伸手却一时不敢触碰她。要是伤了骨头,碰一碰,反倒坏事。“哪里疼?”他问。
哪里都疼!汤圆闭着眼。她想动,却一时之间,似乎哪里都动不了。她委屈得要命,也气恼得要命。她有气无力:“项邺轩,你这是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