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她,他想不通她究竟何德何能,竟得将军那般百般呵护,甚至为她不惜隐忍得近乎耻辱,但羸弱的她跪下的那一瞬,他似乎明白了。
他连忙叫她起来,却生怕辱没了她,不敢亲自去扶起她,急忙道,“小嫂子,这可使不得,快快请起。”
贺桩实在没有力气了,冰凉的手松软地搭在他脉搏强健的腕上,满脸焦愁,万般不舍,“这一切都是我拖累了他,你救他出来,就说我对不住他,叫他别回庆丰镇了,赶快离开桂城,别再回来。”
“这是什么话?将……樊大哥又岂会弃你不顾?他定会带你走的!”王锋叫来冯氏,扶着她进屋。
贺桩浑身无力,眼底尽是苦楚与煎熬,她何尝不愿与他长相厮守?
但她终会害了他,她也不能置贺家于不顾!
罢了罢了,她才是祸源,兴许自己离开,他会活得更好。
“无论怎么都好,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便好!”话音刚路,她只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了。
贺桩恍惚中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微微一动便觉身子无力松软,仿佛被什么东西碾过般,她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盯着简谱的帐子,竟一时辨不清身处何处。
忽而想起相公还在牢里,心下焦促,她慢慢挣起来摸索着衣裳,急着想下榻出门。
门“吱呀”一下响起,没多久便传来一声惊呼,“呀,小嫂子,你咋起来了?”
贺桩未抬头,手边就出现一只泛着油光的手来扶着她坐起。
又听她念叨,“这才退了烧,可千万盖好褥子,别是又病了。”
贺桩抬头,对上面容亲厚的冯氏,心下惭愧,只道,“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冯氏见她瘦弱的身子骨,越发觉得这小小年纪的嫂子可怜,“有啥对不住,将心比心,若我家那口子出了事,我指不定得疯了!”
一提及樊络,贺桩便又急着问,“我相公他……?”
冯氏赶紧拦住她,“放心,王锋一早就去府衙打听消息去,冯家是府衙的肉供户,识得几个人,定会打探到樊大哥的消息,小嫂子稍安勿躁。”
“那王兄弟可说了几时回?我去等他。”贺桩见包袱还在枕边,又问,“我给相公带了东西,王兄弟可是拿过去了?”
“放心,带了带了!”冯氏开口道。
她打开一瞧,里面的衣裳和馍馍没了,但她的钱袋还在,里面的银钱一分不少,想着她这般麻烦王锋,他竟分文不取,心里过意不去。
索性把钱袋全塞给冯氏,只道,“这些钱嫂子你拿着,我知道王兄弟打点大牢,定是要花不少钱,我手头只有这么些,也不知够不够。”
“别别别,王锋与樊兄弟可是生死之交,客气个啥?”冯氏连连推辞,作势撇嘴道,“赶紧收好了,不然我可要恼了!”
贺桩只好作罢,冯氏转怒为笑,“这才对嘛,我熬了些骨头汤,你快喝了。”
且说王锋背上那把剑,提了半只坐臀肉,把兜里揣满银钱,这才往大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