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她已经能够安然的离开,也能放手了,或许,这也是她不让可可知道她身体状况,离开的一个好借……
“小初,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她什么都好,温柔、恬静、礼貌、优雅,她懂得知恩图报,却太过死心眼,为什么她就不能将事情也分担给他们为她扛一扛呢?
“这不是固执,这是原则。白妈妈,就算可可和强哥都不在意了,就算我们知道这件婚姻是假的,但有些单纯的东西终究是会变质的,没有谁能忍受自己的朋友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我不想背叛了可可对我的信任。”这是她唯一的信念了,就算放弃一切,她也不能失去这段纯澈的感情。
白妈妈正要继续劝说,却突然惊愕的睁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晚初奇怪她的反应,正要问什么,却发现鼻子下面凉凉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她抬起几近麻木的手摸了下鼻端下面,是血。晕眩的感觉将她包围,不是晕血,而是因为被白妈妈看到了。如坠冰窖一般,全身瞬间凉透,手脚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小初,你怎么会流血?”白妈妈总算反应了过来,颤巍巍的坐直了,将她拉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泛着灰色的眼底凝着恐惧与慌张。
“我没事,白妈妈,可能是火气重了吧,流鼻血了。”晚初僵硬的笑着,按住她的手,自己抽了两张纸巾,熟练的擦掉血迹,强压下冰冻的颤栗,佯装无事,“白妈妈,你不要告诉可可,免得她瞎担心,你也知道,她总是喜欢把事情夸大,我回去调理下饮食就好了。”
“小初,你还想骗白妈妈吗?”白妈妈严厉的喝道,让晚初全身一僵,“你当白妈妈是可可吗?”
别开眼,晚初不做声,手垂了下去,有种名为死寂的东西在心底蔓延,让她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反而多了层破罐子破掉的心理。
“告诉白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多久了?”干瘦如柴的手颤抖的握住晚初的手,白妈妈痛心的问道。
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就算不知道什么病,但严重性她多少还是能看出些的。
“三个月了。”知道瞒不下去了,晚初抿抿唇,低低的回道,酸涩的眼里已经开始蔓延出泪水。
不想哭的,但也计是压抑太久了吧,又或许是白妈妈太过温柔,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三个月了。”白妈妈被雷击中了一样,继而伤心的哭了起来,又气又怒,“你怎么能不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是不是今天我没有发现,你就打算一直不说?”
“对不起,白妈妈,我不想你们担心,我……怕你们会难过。”晚初低下头,无法辩驳,因为她确实是那样像的,瞒一天是一天。
“那现在我就不难过了吗?现在我更心痛!”白妈妈湿着脸,捶着自己的胸口,“你……声声叫着我白妈妈,可是你真的将我当成了你的妈妈吗?如果有,这么重大的事怎么可以不找我商量?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她就是将她们当成了亲人,才不想告诉她们,让她们再为她劳心伤力了啊!晚初想喊出来,但面对着那样慈爱伤痛的脸,她竟发现自己心虚着,说不出来。
白妈妈陡然抓住她双臂,力道大得手骨都泛白了,“告诉我,是什么病。”
“不是病,是我的身体本来就不……”
“你还要骗我吗?”白妈妈失望的厉声呵斥。
“我没有骗你,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从两年前我被骗上黑船之前,我就被告知了,我可能活不过五年的,我的身体早已经坏掉了。”喉头阵阵发紧,像是卡了刺一样,疼得厉害,晚初捂住嘴,泣不成声的低喊了出来。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除了将那些东西交给了她,也将她的病情告诉了她,这才是她明知道洛宇澈来了,仍逃避着他的真正原因。
只是她没有想到,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她也会怕,怕哪一天自己突然就醒不过来了,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又怕自己离开后,洛宇澈却找到了她,她也怕啊。
“白妈妈,求你别告诉可可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只想平静自在的过完这最后一段日子,不想你们知道的。”她哀求着,趴在白妈妈的腿上。
“怎么可能瞒得下去?难道你要直到哪一天你突然醒不过来了,才让我们痛心悔恨吗?”白妈妈同样哽咽难言,“你还这么小啊,为什么会这样?”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算是一生快到头了,可是小初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青春正茂的孩子啊!
“不行,我带你去检查身体,我不相信老天就这么不公平,一定还有回转余地的。”白妈妈说着就要下床,却别晚初死死的抱住。
“没用的,白妈妈,没有用的。”
“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求求你了,白妈妈,不要告诉可可好不好,多一个人知道只会多一分痛苦,至少让她记忆中的我一直是健康的,就算是离开,也还留着一份希望。”
“小初,你难道……”
“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已经瞒不下去了,白妈妈,认识你们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我很知足,可是这里不属于我,我必须要离开。”晚初抬起迷蒙的泪眼,脸上却浮着笑,很美却很苦。
一开始的举棋不定,到现在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定心丸,或者,就是因为举棋不定,所以她才在被白妈妈发现了的时候,会想要一口气全部说出来,逼迫着自己没有了留恋和回头的余地了吧。
“你这个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话?“白妈妈红着眼怒斥。
“我不是一个人离开,我是回家,我想家了,真的好想。”晚初恸哭,两年多强硬压制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虽然说的是谎话,却也是最真实的真心。
她是真的好想洛宇澈,好想回去,她好想念他的怀抱,想要在他的怀里撇娇,想要最后再看他一眼。如果她没有去美国,如果她一直生活在那座城堡里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无知,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晚初,那样,至少在死的时候,她还能单纯无知的躺在他的怀里。
“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白妈妈又是埋怨,又是心痛,搂着她,紧紧的。
晚初终究是晚初,她是理智的,就算情绪会失控,会崩溃,但她更多的还是理智。她只允许自己失控片刻,便恢复了警觉和警醒,随意的抹去脸上的脸,也抽出纸巾擦掉白妈妈脸上的泪痕,牵强的笑着。
“白妈妈,可可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不要哭了,不然她一定会发现什么的。”
“小初……”这样体贴又理智得过分的孩子怎么不教人心疼,白妈妈都疼入了心肺了,差点再一次失控。
晚初已经缓和了过来,柔声轻语,笑颜如玉,“白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回国去的,但不会坐牢,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我离开后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诉可可,只告诉她我回家去了吧,虽然她会气我,恨我,会难过,但至少她还有一丝希望,我不想看她哭,她不适合哭。”从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可可的笑脸,她离开的时候,也不希望带走了可可的笑。
澈总对她说,她是他的公主,是他的天使,但在醒来的那一秒,她却觉得天使根本不适合她,只有拥有着单纯笑容的可可才适合天使的称号,所以,笑该是留给可可的。
白妈妈没有应话,喉咙梗塞着,发不出声音来。
“喀嚓”一声,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让两人具是一惊,只见白可可捧着西红柿走了进来,见两人都望着自己,一脸惊诧不解,“妈,你干嘛这么盯着我?”她可还记着和晚初吵架的事,不理她。
晚初苦笑,起身让开一个位置,不忘朝白妈妈使着眼色。
“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想着你是不是又偷偷的跑到哪里去玩了。”白妈妈收到了,眨去眼底的湿润,勉强扬起笑弧。
“妈,你就这么看我的啊?是洗手间离这里远好不好,我已经够快的了。”白可可委屈的嚷着,瓣驳,把其他的西红柿一咕隆的放进盘子里,然后将手中一个干净的西红柿递给白妈妈,“喏。”
白妈妈接过,却不急着吃,“还真是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下午,白妈妈并没有让晚初和白可可在医院呆太久,就催促她们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再三交代,让晚初多注意休息,若非晚初转得快,只怕这一异样是要引起白可可的察觉了。
不过,白妈妈那边已经安抚住了,白可可却还在气恼着,这一次她的发脾气已经超过了晚初的预料,回去的路上,不管晚初怎么安抚她,她始终不回应,也不理她,让晚初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