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格尔和小玉儿只相差两岁,其母是科尔沁部的格格,身份尚属尊贵,是科尔沁老郡王的一位侧福晋所出。当初小玉儿的额涅和阿布苏德台吉情深意笃,但是出于联姻的需要,这才不得不在小玉儿的额涅怀着小玉儿的时候娶了这位侧福晋。但是苏德台吉却从来没有怎么宠爱过她。就连青格尔,也是在小玉儿满月宴那晚,喝醉酒的苏德台吉不知怎的走错了帐篷,与侧福晋一夜春宵之后才怀上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德台吉觉得愧对小玉儿的额涅,就算青格尔出生了之后,依旧对那位侧福晋和青格尔不闻不问。所以青格尔对小玉儿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可谓是既羡慕又嫉恨,只要是小玉儿有的,她都想要。及至后来小玉儿离开了阿壩垓嫁给了多尔衮,她心中对小玉儿的恨意更是上了一个高峰。
正因如此,她才特意向阿壩垓郡王卖乖,答应愿意嫁给盛京的贝勒,与大金联姻,企图嫁一个身份比多尔衮更加高贵的贝勒,好压过小玉儿一头。哪知到了盛京,她这才发现剩下的那些个未娶嫡福晋的贝勒身份都没多尔衮来的高,更何况现在多尔衮渐渐得到大汗的赏识,眼看着身份更加的水涨船高!若是要越过小玉儿,恐怕她只能嫁给那些个有嫡福晋的大贝勒为侧福晋了!
青格尔从小看着自己身为侧福晋的额涅被嫡福晋压得死死的,即使知道侧福晋也算正妻,然而内心还是诸多排斥。更何况……她见到玉树临风、潇洒英俊的多尔衮之后也深深地爱恋上了多尔衮,更加瞧不上年纪那么大的大贝勒了!因此她一心想要取小玉儿而代之,成为这十四贝勒府的女主人!
然而青格尔实在也太自以为是了,她也不想想,她只是一个阿壩垓来的小格格,甚至其额涅还不是苏德台吉的嫡福晋。一个不受丈夫宠爱、族人又不大支持的侧福晋,又能给自己的女儿预备多少嫁妆呢?且不论她看不看得上那些个大贝勒,就算是那些个小贝勒们,若不是皇太极的赐婚,恐怕也未必看得上她,愿意娶她为自己的嫡福晋。
而青格尔心心念念的多尔衮下朝之后,便带着自己镶白旗的侍从们,去了阿敏的府邸。昔日盛京权贵争着巴结、门庭若市的阿敏府邸,此刻门外却是冷清的很,只看得到守在门口、身穿铠甲的正黄旗的士兵罢了。可叹阿敏当初在盛京城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大伙儿全都敢怒不敢言,那是何等的威风!然而最终还是落得了一个和他阿玛舒尔哈奇一样的下场罢了。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守门的一个正黄旗士兵见是多尔衮来了,忙不迭向他请安问好:“十四贝勒爷吉祥!您怎么突然来了?”
多尔衮免了对方的礼,笑着答道:“大汗把看管阿敏哥哥的这份差事交给我来办,我自然得办的妥妥帖帖,因此今日特意再来看看。”
对方称是,便放了多尔衮及其镶白旗的侍从进去。
等多尔衮一行人走远了些,这个守门的士兵忍不住对同伴说道:“我看呐,这么多贝勒之中,还是十四贝勒最好。不仅受到大汗的器重,人也和气,和咱们说话也不摆什么架子。不像那个阿敏贝勒,平日里那么横行霸道,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这不,被关起来了吧。”
和这个嘴碎的士兵一同守门的却是正黄旗佐领尼雅哈的长子,也算是皇太极的心腹了。只是八旗制度,本就是将旗人收编,因此他年纪轻轻,即使是有个做佐领的阿玛,也不能越级提拔,还得要放到底下历练历练。他冷冷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索尼,我看你是活腻了,咱们负责守这贝勒府的门,你不守纪律、无端说话便罢了,还议论主子们的不是,该当何罪?”
这下子索尼被吓得够呛:“我的错我的错,振库你可不能把这事儿跟上头说啊。不然的话明日怕是别人和你一起守门了!咱们这么合的来,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纳喇振库皱着眉头看着被吓得不轻的同伴,沉声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像是堂堂正黄旗的兵士?真是丢人!还不快些站好,好好守门”
听见纳喇振库这么说,对方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想提点一下自己,便将心放到了肚子里,继续守门了。只是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忧伤,这纳喇振库,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却原来这士兵之前这一番看似闲话,但绝不是无的放矢。皇太极突然处置了阿敏,并且越发重用多尔衮,这满盛京的权贵都在猜测,究竟皇太极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开始削弱大贝勒们的权势,开始提拔那些个小贝勒了?正黄旗的士兵也都不是普通百姓,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弟,因此他也忍不住想趁此机会向作为皇太极心腹的尼雅哈长子纳喇振库探探口风,究竟这盛京,是不是又要变天了?然而也不知道这纳喇振库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不露底,训了他一番。
思及此,索尼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看来不下点狠招,振库是不会吐些东西出来的了!看来只能等到下一批前来交接的士兵过来,自己和振库交班休息之后,带他去喝上一顿,才能套出点什么东西!
而多尔衮带着侍从们走到囚禁着阿敏的房间,他和外头守着的士兵打过招呼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门推开。等到看到里头的场景的时候,多尔衮不禁笑了。这间房间应该是以前阿敏的房间,即使是阿敏获罪之后,一些摆设仍旧来不及撤下来,依稀可见以前的华丽奢靡。然而令人哑然失笑的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在原先放床的地方却是被设了厚厚的一层栅栏,硬是弄成了一间囚室,而阿敏就被关在里面。
阿敏被关在这里,已觉十分耻辱,因此平日里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并不准其他人进来,就连现在仍旧住在这府里的他的嫡福晋,他也是不要见的。然而多尔衮却大喇喇的带了这么多人,推开了房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怎能不暴跳如雷!只见他气的红了眼睛,冲多尔衮大吼道:“多尔衮,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么!?”
多尔衮笑了笑:“我只是过来瞧瞧阿敏哥哥您过得好不好罢了。”
阿敏冷笑一声:“过来瞧瞧我过得好不好?看来咱们的小弟弟也终于长大了,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多尔衮不顾阿敏的冷嘲热讽,认真道:“阿敏哥哥,我今日前来是想要问您一些事情。”
阿敏冷冷道:“我一个获罪之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多尔衮朝侍从们挥了挥手,侍从们立即躬身出了房间,并将房门带上了。多尔衮走到阿敏跟前,只同他隔了一层铁栅栏。他把玩着栅栏门上的那本锁,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想知道,当日父汗驾崩的时候,我母妃为何会突然跟着父汗一同去了?”努尔哈赤死的时候,大妃阿巴亥还只有三十来岁,更何况她还有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比较年幼的孩子,理应放不下心随努尔哈赤一同去了。这是多尔衮一直疑惑的一点,而近日又听别人说了一些事情,他更加怀疑起来。要知道,虽然阿巴亥受尽努尔哈赤的宠爱,然而努尔哈赤死后,她的人生路还很长。更何况,比起努尔哈赤来,她应当更加喜爱担心两个儿子,怎么会无端端地就殉葬了?
阿敏原以为多尔衮只是来这儿嘲讽自己,却没想到他是来问这个的。想到努尔哈赤驾崩那晚大妃阿巴亥阴冷不甘的眼神和狠毒的诅咒,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自己落得这步境地,和这个诅咒也脱不了关系?
阿敏异样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多尔衮的眼神,他也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阿敏道:“阿敏哥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你们究竟对我额娘做了什么?”
看着多尔衮急切的表情,阿敏笑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多尔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得向前看啊。你要想想,若不是大妃如此识大体,为叔父殉葬了,又怎么会有你和多铎现在的好日子?”
多尔衮被阿敏这有些调侃的语气激怒了,他重重地打了栅栏一拳,手上登时沁出了血珠,而栅栏门上的那把铁锁也因冲击而撞到了栅栏上,发出了沉重的敲击声。多尔衮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恶狠狠地对阿敏说:“我额娘……她是不是不是自愿殉葬的!?你们……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下子阿敏变得气定神闲起来,他悠悠地对多尔衮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发了誓不会说出去的。你若是真这么想知道……”他拖长了语调,满意地看着多尔衮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继续说道,“不妨去问问皇太极啊!”
“问八哥?”多尔衮有些犹疑。
“是啊。”阿敏好整以暇地看着多尔衮,“你想想,我们四大贝勒,就皇太极最后当上了大汗。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多尔衮,笑得意味深长,“不就是他最清楚了么?”
听了阿敏的话,多尔衮的神情更加疑惑起来。难道大玉儿那天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么?
看着多尔衮犹疑中透着些狠戾的脸,阿敏无声地笑了:皇太极啊皇太极,你可知道你也在身边养了只老虎呢?这一不小心啊,就得被他给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