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之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清若、穆相七。
而穆之行最讨厌,每时每刻想着除之而后快的人:穆相七。没有之一。
清若因为小时候身体受过损伤,又没有好好养着,哪怕后面几年被人细心照料,但遇到怀孕这样的事情身体也显得十分困难,孕吐从一个月开始到三个月终,每次她呕得眼睛红红的,满是委屈难受的撑着身子,穆之行都想直接给她下药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之后自己吃绝育药,他们永远不要孩子了。
可是她每天晚上好不容易趴在他胸口睡着,半梦半醒老是拉着他的手去抚在小腹上,甜甜的跟他念叨宝宝,他整颗心都甜到酸涩。
这么一捱,就是怀胎八月半,她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了,一整天都兴高采烈的,他一边担心她身体,一边也开心她好久没这样愉悦过了。
因为孕娠反应,她脸颊两边都起了一些细细淡淡的斑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着她那个样子都觉得好像那些点点都是起在他心上,稍稍一动都扯着他的心跳。
太过兴奋的结果就是清若当晚就有了反应,早产了。
产婆太医宫女,药和各种需要的东西都在一月前就备下,因着穆之行太紧张,神经极度不正常,差不多每隔一两天就要演练一遍,各种突发情况都要考虑到,这段时间快生的大臣夫人等等硬是被穆之行软硬兼施连带着大臣一起弄到了宫里住着先就让这些人练练手。
宫里的技术始终更好,对大人小孩都有益处,所以大臣们也没多少反对,清若也就由着他发神经了。
几次下来,若不是穆之行是摄政王,满朝文武都毫不怀疑他可以成为全穆朝最优秀的产婆,据说摄政王记下的注意事项和一些技巧经验已经可以出一本书了。一定流传百世。
可是真到清若扶着肚子,满眼泪水的看着他说自己好像要生了。
他还是和所有男人有了一样的反应,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等着老嬷嬷冲上前一把嫌弃的推开他。
摄政王大人就那样被一把推到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老嬷嬷紧张的让人把清若抬到隔壁早就准备好的产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宫女准备热水药物用具的,去让后院住着的产婆过来,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来门口待命。
清若很能忍疼,也很听话,所以基本没什么惨叫,她这个样子产婆们心里更有把握,几个人围在她周围慢慢的引导她怎么做。
她和听话,产婆们的经验也很足。
可是奈何难产呀,僵持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是没见多少进展,清若已经疼得脸上苍白,使不上多少劲了,身边的产婆也急得你一言我一语了。
清若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老嬷嬷一看,不行,赶紧冲出产房去找一直不见人的穆之行。
尼玛,结果都快两个小时了,这白痴还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地上,要不是眼睛会眨,都跟雕像一样了。
也顾不上礼节了,老嬷嬷过去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大人,陛下有些难产,您快去看看。”
穆之行被她一掌拍得差点扑在地上,也算是回过神了,手肘撑着地看都没看她就往产房钻,脑袋里一片乱麻麻,所有频幕都同时滚动着一句话:清若要生了,清若要生了。
梦游般的进到产房,全身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挪到现在老嬷嬷站着的位置,看着她苍白泛着一点点青的脸颊拉住了她满是汗的手,清若大概也知道他来了,努力睁开眼睛看他,眸眼里是暖心的笑意。
穆之行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的唇,用尽了这辈子的虔诚慢慢的弯下腰去舔了舔,她干涩的唇染上他的气息带出一些湿润。
穆之行趴在她耳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着跟她说话,“用力,清若,用力,宝贝,用力……”
来来回回,换着换着称呼叫她,可是就只有这一句用力。
周围的产婆本来是怕他的,这会都听得心酸得不行,见他把另外一只手伸到清若牙齿间,还是那句用力。
老嬷嬷紧跟着进来,又问了问一个产婆,指挥着快速用了些外面候着的太医开的助产的药。
又是折腾了尽两个时辰,产婆说话,清若照着做,也不惨叫,只是疼得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表情了。
穆之行一直没有抬头,就那么趴在她耳边,一直哽咽着让她用力,脸色白得和她差不多,眼睛已经肿起来了,他也不自知,也没人这时候来得及管他。
终于在产婆们的欢呼声中,一声响亮的啼哭中,清若舒了一口大气偏头看他弱弱的扑笑声中,穆朝的陛下和摄政王一起晕在了产房。
老嬷嬷是红着眼睛把小皇子抱给奶娘照顾回来吩咐人照顾清若和穆之行的。
穆之行拉着清若的手拉得太紧,索性准备的产床也大,直接就吩咐人把穆之行抬到了清若旁边去睡着。
穆之行清醒得快,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睡得安稳的女人,她这段时间胖了,皮肤也粗糙了一些,脸颊两边起了妊娠斑,圆圆的带着点斑,可爱又让人心疼得不行。
他大概是哭久了,眼睛肿得厉害,就这么睁着看她也疼,视线更是恍惚,人影重重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好像又看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她小小瘦瘦的一只,白天动手杀了一个大臣,晚上吓得要死,他赶到殿里去看她,她明明那么怕他,可是见到他那一瞬像是见到整个世界唯一还有的依靠,一点犹豫都没有眼睛里泪光闪烁内里带着漫天繁星扑倒他怀里。
撞得他心口生疼,直直的把心脏撞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她就那么一点一点整个人都蹭到了他心里去住着。
折腾了一整夜,这会天微微蒙亮,周围拉着窗帘,也没有宫人在,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像是只剩下他们两,带着一点点光的背景,只有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他觉得可以触碰,可是抱到怀里亲吻,可是融进自己的血骨。
怕惊扰了她的好梦,穆之行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两个人额头相抵,她已经被嬷嬷们清理干净,脸上的泪痕也擦干净了,只是这会呼吸比她往常睡觉都要清浅,淡淡的带出一些奶香的味道。
穆之行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含上自己的气息,似乎停掉一整晚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鲜活,带着满足和幸福。
这时候有轻轻的推门上响起,老嬷嬷想着他应该是醒着,抱着刚刚喝完奶睡得甜甜的小皇子过来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儿子。
结果穆之行一看见她怀里裹得一派金黄小小的一团气息突然诡异起来,周围空气似乎都开始凝结出实质的杀气。
惊觉不对,老嬷嬷抱着小皇子就要后撤,可是怀里的刚刚睡着的小家伙猛的爆发出惊天的哭喊声,那声音要多凄惨又多凄惨。
穆之行还没来得及一个掌风拍死他,身边躺着的清若暮然醒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穆之行,笑得甜甜沙着嗓子,“宝宝哭了?”
穆之行怕她坐起来,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招招手示意老嬷嬷抱着那坨该死的东西过来,红通通的眼睛深处是久积残暴的杀戮。
老嬷嬷有些迟疑还是把小皇子抱了过去,见清若开心的样子,精神也不差,抱到她身边便温声到,“陛下你看,小皇子嘴巴这部分像你,眼睛那部分像大人,长大肯定英俊得很。”
清若好奇的偏头看自己身边的一小团,小小糯糯的,有些红红的脸颊因为刚生皱巴巴的,现在不像刚才那样哭了,停了下来一抽一抽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是身为母亲看着可真是心都化了。
穆之行也跟着偏头看,看了半天嘴巴处,一点都不觉得像清若,再说他那么丑,忍不住就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小家伙又开始要哭了。
嬷嬷赶紧摇着手臂哄他,清若扭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挑眉娇呵到,“干什么呢你?”
穆之行收到背后的那只手握得死紧,“第一次见到清若就为了这团东西又是打他又是呵他,真是仇结大了!”
就此,第一次被取名为穆狗蛋的家伙和他爹的对决正式拉开帷幕。
穆之行每天都在游说清若让孩子叫穆狗蛋,清若每天都想一百种理由拒绝。
终于又一次被他烦得不行了,一边修着盆栽一边挑眉睨他一眼,“他叫穆狗蛋,那不是表明他爹是狗,他是他爹下的蛋?”
穆之行吐血三升,终于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之后取名:穆相七
对于这个偏女孩子的名字,长大一点的穆相七一直认为是他每天都对自己露出阴冷凶残眼神的老爹故意的,所以经常缠着清若要改名字。
不过清若和穆之行说什么都好说,就这个说了好几次都没答应。
清若也就不管了,任由他爷俩折腾。
大概很久以后吧,久到穆之行把清若拐跑,把整个穆朝丢给刚过完七岁生日宴的穆相七。
久到穆相七已经不复从前遇到问题总要请示穆之行给他留下的先生。
久到他已经成为穆朝举国上下恭敬遵从的帝王。
久到他已经渐渐理解那个叫穆之行的男人对母亲的爱。
然后,他那么不经意的在他父亲的书房翻到一本书,开篇第一页便是穆之行的笔迹:你我相约定百年,若谁九七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穆相七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往下翻,合上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似乎上个星期收到母亲的书信,今年冬天他们就在江南一带了,那边冬天暖和,穆之行很喜欢,等开春之后他们会挑时间回来看他,多添一些孙子孙女就更好了。
穆之行呀!朕姑且原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