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三个月就是皇帝陛下十三岁生辰,即使只是占个位置,但怎么着也还有别国使臣来贺喜,大大小小的事加起来穆之行已经开始忙活了。
小皇帝被他收拾了一顿,现在又乖又老实,除了晚上要点着很多灯睡觉浪费一点钱以外,穆之行现在对自己养的小宠物很满意。
没有再传出做个小娃娃扎针诅咒他或者针扎他送去的宫女嬷嬷,欺负其他宫人的消息。
小家伙现在除了乖巧,似乎精力都渐渐转移到了吃的上面去。
他只是几天没踏进明玉殿,再进来看到地上和小笙闹的小家伙她已经默默的胖了两圈了。
半个月前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猴子,半个月后胖乎乎矮矮的,穿着一身金黄色,活脱脱一只油炸小包子。
穆之行静静的看了一两分钟她用一块肉逗着小笙玩,然后温声道,“陛下,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逗着小狗的清若回头看他一眼,一时不察手里的肉已经被小笙一个猛动作咬走,扭着小屁股去旁边吃了,不太高兴的嘟了下嘴,又不敢跟穆之行闹脾气,恹恹的坐在地上,“想要好吃的。”
穆之行接了宫人递过来的手帕去抱她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给她擦手,闲闲的口气逗她,“怎么转性了?不是应该想要孤去死么?”
清若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脖子缩着的关系还是其他,沙沙的声音带着苍老的凉,“有机会就多吃好吃的。”
穆之行含笑摸摸她的头,“说什么傻话呢,陛下是穆国的天子,自然会寿与天齐的。”
清若低着头两只手指相互戳了戳,然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搭在她腿上的手。
穆之行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询问,同时捏住了她的小手。
清若有些忐忑又有些调皮的在他大掌心里挠了挠,手掌被男人用了些力扣住不能动了才弱弱的问道,“穆之行,我可以学骑马吗?”
穆之行已经听清了,却好生奇怪的,“嗯?陛下说什么,孤没听清。”
清若又弱弱的说了一遍。
穆之行还是说自己没听清。
“……”骗纸。
已经很明显的感受到怀里小家伙的情绪,只是她一直低着头,不瞪他也不吼。
穆之行笑得语调宠溺,“怎么想起学骑马了?”
清若乖乖的摇摇头,露给他视线的还是带了一点点粉色痕迹的脖颈,然后另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拇指,“想要学。”
这声音和语气太虔诚。
大概是她从知事以来第一次不是带着害怕或者愚蠢的预谋期许,完全干净的像小孩子,很认真的在和家长要求想要得到一个许可的模样。
穆之行笑容定住,一秒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好。”
她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人却是异常兴奋的扭回身子双眼直视着他。
里面倒影出来的白色人影依旧那么丑,可是那亮晶晶的浅褐色眼眸的虔诚像是要溢出来了,“谢谢你。”
穆之行嘴角是纵容的弧度揶揄,“到时候摔花了小脸蛋可别哭鼻子。”
小家伙豪气冲天的比了个手势,哼哼两声,“怎么可能。”
穆之行挑着眼角笑着看了她一会把腿上活力十足的小家伙放下去逗小笙玩了。
穆之行的办事效率自然不用说,第二天中午用过午膳就有穆之行的侍卫带着清若去了皇宫后面的草场。
来教导的师傅是前些年穆国马术比赛的冠军,现在在穆之行手下效力,军队马术训练队的副队长。
看得出穆之行给足了她脸了。
她是皇帝,即使穆之行才是掌实权的人,但该有的礼数一点不能少,教导师傅给她讲解的时候都要半弯着身子。
清若听得认真,只是看着那匹马就呵呵哒了。
穆之行一定是故意的。
马是极品的汗血宝马,但是,清若就是站直了身子还没有马肚子高。
呵呵,怪不得说什么摔花脸蛋,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子,初学骑马,呵呵,穆之行你真是够了。
说出去还是你大方咯,好舍得的样子,一掷千金还不是用来骑,只是用来学。
清若捏捏小拳头,看着那匹拽得鼻孔朝天的马磨了磨牙,反正穆之行不可能让她摔死,最多是想让她吃吃苦头自己放弃,她偏不。
于是一个下午,那匹鼻孔朝天的马一点都看不起清若,完全不配合,就是教导师傅尽力了,清若也一直处于爬上去,还没坐稳又被甩下来,穆之行吩咐的侍卫各种轻功秀得完全跟武林大会似的。
清若伤是没伤到,但是原本利落华贵的骑马装蹭成了乞丐装,头发被汗水浸湿,鬓角黏黏的贴着脏兮兮的脸。
膝盖,手掌和手肘都磨得红红的,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
教导师傅一边顾及着穆之行的命令,一边觉得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看着天色渐晚,果断说了今天到此,明天继续。
一只包子和一匹马同时舒了一口气。
清若正维持着往上爬的姿势,听到这话慢慢的滑到地上站着,深吸一口气后看着那拽得要死的马灿烂一笑,狠狠的一脚踢在马腿上,“你这匹白痴马。”
“嘶……”
据说被穆之行赐名乖乖的宝马仰天长啸一声伸脚就要踢清若。
那边拉着马的侍卫及时制止,这边一直保护清若的侍卫已经一个轻功点地抱着清若退开很远了。
清若冷哼一声,扭头拽得不行的在一群恭送陛下的行礼声中一瘸一拐的回明玉殿了。
“回禀大人,陛下没用晚膳,洗了澡就睡下了。”
老嬷嬷在明玉殿门口给一袭白衣撑着伞雨中踱步而来的穆之行行礼禀报,穆之行点点头,温和的抖了抖伞上的水珠,就着撑着地上后轻轻跨进了明玉殿。
傍晚下了雨,这会天雾蒙蒙的还有一点点光亮,和灯光摇曳的殿内鲜明的对比。窗子都关了起来,殿内没有一个宫人,安安静静的像是跨进了另一个世界。
穆之行两只手相互揉了揉让手掌暖和起来,才坐到床边小心的掀开了小家伙盖着的蚕丝被。
右脚的裤管卷到了大腿处,膝盖上包着纱布绑着绷带,穆之行弯腰仔细的看了看,上了药,也包得很好,本来就只是磨破了,只要她晚上不踢被子乱动,明天就不疼了。
把被子给她拉好盖着,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语调温柔,“怎么,养只小白狗叫小笙,骂我是小狗?”
之行,便为衍。父亲给他取名的寓意就在于穆家的衍生,她到好,被自己收拾了一顿,领只小狗回来叫小笙。
穆之行笑了笑没弄醒她,只是温润嫩滑的触感有些软心,看着这满屋暖色的灯火便觉得幼稚,今早给她选马的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就着赐了个名,乖乖。
她一定印象深刻,他和她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让她乖乖的。
穆之行手掌慢慢握成拳,触碰到自己的掌心,那种软软的感觉渐渐消失,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的小家伙小心的起身准备离开。
距离不近不远,他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她的梦话,“小笙比你可爱多了。”
可爱吗?小家伙。
穆之行带着柔和的笑意摸了摸左手腕动脉的地方,那里永远都是凉凉的触感,那里住着一只折磨了他二十年的小虫子。
那是从父亲体内传到他身体里的。
那是从祖先体内传到父亲身体里的。
最终,那是穆国第一任皇帝给穆家先祖下的血蛊。
结拜兄弟,一起打天下,生死与共。可是皇位只有一个。
穆家先祖选择了将军的位置,第一任皇帝却还是不放心,用了十年时间,养了只血脉血蛊,下给了穆家先祖,世代遗传,且被下蛊之人一生只能有一次子嗣。
从出生到蛊虫传给下一代以前。不管春夏秋冬,十指都是冰凉,每次月圆之日更是全身噬骨疼痛。半年需要一次下蛊人的血脉喂养蛊虫,否则蛊虫便会吸光心头血。
穆之行踏出殿门,接过侍卫递来的暖炉,由侍卫撑着伞上了马车。
踏踏踏的马蹄声渐渐远离明玉殿。
十指连心的,清若。从很久以前,穆家的子孙就只有一个冰冰凉的心了,你怎么能用上可爱呢?还真是童言无忌呢。
穆之行稍稍支起身子,对着外面驾车的侍卫吩咐道,“去马厩。”
乖乖欺负了他的小宠物,他不开心,好歹是他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