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血色的夜晚,最后怎么样,梁湘谊不知道,因为她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和一双粉色的大眼睛,还有一双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睛,水丞,希可,还有肉团子?看着肉团子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梁湘谊一脸黑线,怪不得她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闷的,快喘不过气来。
“小湘,你没事吧?”希可一脸担忧地说。
“小湘,没,食?”吐字暂时还不算清晰的水丞也皱着小眉头说到。
“肉团子,你,你给我,先,先下去。”好不容易,梁湘谊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听到梁湘谊的话,希可一把把压在梁湘谊身上的肉团子拽下床。骂道:“小湘不舒服你还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肥、有多重吗?”
“吱吱吱吱……”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肥那么重?肉团子炸毛了。
“呼……”终于顺过气来的梁湘谊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对希可说:“好多了。”
而希可则给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给肉团子,身心受创的肉团子耷拉着耳朵跑到角落去“疗伤”了。
“肉团子怎么了?”不明所以的梁湘谊问道。
“不用管它,它可能是早上吃撑了,现在想找个角落静静消化。”希可一脸平常地说道。
“啊?哦。”肉团子有时确实会因为吃太多而吃撑了。
“小湘,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月月一身血迹地抱着你回来?”想到正事,希可一脸严肃地皱着眉毛问道,昨天晚上他见到月月抱着小湘回来,而且,月月的袖子沾了很多血迹,身上的衣服也沾有零星的血迹,差点没吓死。最后,听月月说身上的血迹不是他和小湘的,小湘只是晕过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昨晚?”梁湘谊喃喃道,然后脑海中闪过昨晚的情景,红得像血一样的眼睛,跳动的心脏,最后抽搐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的女子……梁湘谊的眼睛猛然睁大,吓了身旁的希可和水丞一跳。
“小湘,你怎么了?”希可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湘,肿,么,了?”水丞皱着小眉头问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脑海中血腥的场面和心中翻滚的情绪,梁湘谊微垂着眼帘,轻声说道:“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阵子,你和水丞出去玩吧。”
希可担忧地看了梁湘谊一眼,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水丞和一旁的肉团子带出去了,留下一室的安静给梁湘谊。
等到卧室没人了,梁湘谊才坐起来,曲着膝盖,两只手臂抱着腿,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如果,如果昨晚她没有跟着魅姬去雾无森林,如果她没看到那些场景,是不是她现在还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幸福着呢?
“其实附近村落献祭的祭品从来都不是献给我的,而是献给你的心上人--白月的……”魅姬昨晚的话一遍遍地环绕在耳际。
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人的心脏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梁湘谊抬起头苦笑了一声,而后又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怎么办?月,哪怕你是魔鬼,我也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再也回不头。
“笃笃~~~”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外面传来白月的声音:“湘儿,可以和你谈谈吗?”
梁湘谊抬起头来,看着门的方向,咬着嘴唇不出声。
等了许久,见里面的人儿不发一声,白月眼睛一黯,便想离开。
“你进来吧。”里面传来梁湘谊低沉的声音。
白月打开门进去时,梁湘谊仍然坐在床上,只是已经不是双手抱膝的姿势了,而是像普通病人一样把两只脚放平,用被单盖着。
白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个是希可往常哄水丞睡时坐的椅子。梁湘谊看着白月,白月也看着梁湘谊,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终于,白月苦笑着打破沉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你就说吧,问吧。”
“魅姬说附近村落献祭的祭品都是献给你的?”梁湘谊的声音闷闷的。
“嗯。”
“为什么?”
“十年前,附近村落闹一种传染病,死了很多人,而我恰巧经过,解决了这场瘟疫……”
“我不是要问你人们会献祭于你的原因,我是问你为什么你要接受这样的献祭?”梁湘谊激动地打断白月的话,“村民们为什么会进行这样的献祭?水果畜类这些不行吗?真要心脏的话,猪的心不行吗?羊的心不行吗?”
“村民们为什么会进行这样的献祭?因为是我要求的。”白月苦笑着回答。
“为什么?”梁湘谊更加激动了,“你要人的心脏做什么?”那不是猪的心脏,不是羊的心脏,而是人的心脏啊。
“为什么?”白月苦笑了一声,然后吐出四个字:“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梁湘谊愣愣地冷静下来,喃喃道。
“对。”白月苦笑着说,“十年前,我受的伤几乎是毙命的,虽然后来捡回一条命,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为了活下去,我只能服用了一种禁药。那种禁药是要用人心和各种药材共同练成的,而且有个副作用,就是它只能维持一年的效用,第二年不续药身体便会继续崩溃,也就是说我只能一年一年地续命。所以后来,我经过这里附近的村落解决了瘟疫后,村长问我要什么报酬,我这样要求了并保证如果他们村子以后再爆发瘟疫,我会出面解决。定下契约后,我也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子?”梁湘谊呆呆地说道。
“湘儿,我很自私,对吧?为了可以活下去而剥夺别人的生命。”白月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不。”梁湘谊一把抱住白月,此时她已经不想管什么挖心、祭品的事了,她只知道:她的爱人只能一年一年续着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死去,这一点让她恐惧。
“湘儿,对不起,如果你真的很讨厌,那么以后我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白月环抱着梁湘谊,低声地说。
不会再干这样的事?是指不再挖心吗?但是,月的药怎么办?没有药的话,月会死的。但是,如果要药的话,就要一颗活生生的人心。她不想月死,也不想有人无辜死去,但是,如果只能择其一的话,她不能让月死。或许是她太自私,但是,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吗?正如,如果两个人快要死了,只能救一个,而一个是朋友,一个是陌生人,人总是会选择救自己的朋友,不是吗?
梁湘谊咬了咬嘴唇,闭着眼,把脸埋在白月的怀里,闷着声音说:“不,月,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对,只要你活着。所有的罪孽就让我们共同承担,哪怕最后与你共赴地狱我也不怕,此时此刻,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湘儿。”白月紧了紧抱着梁湘谊的手臂。
无声的温馨的拥抱,过了一会儿,梁湘谊才轻声开口。
“月。”
“嗯?”
“在我家乡有这样一种说法:‘待我长发及腰时,少年娶我可好?’现在我早已长发及腰了,君娶否?”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我怕来不及,我怕来不及披上那身嫁衣,做你的娘子。你的身体状况让我担忧,我怕哪一天清晨醒来你就不在了,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梁湘谊微垂着眼帘,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到:“我已长发及腰,君娶否?”
“娶。”这一次,白月回答得很干脆。
听到这样的答复,梁湘谊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竟比室外的阳光还要灿烂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