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自己的大哥楚若安做出早饭的事，她没什么怀疑的，但宁王……实在不可能。
“……还是去看看吧。”
本来想着与王丞相无关的事不必干涉，但又放不下心，珺瑶公主思量一会儿，终于决定耗费些时间去宁王府查探一番，找找所谓的机密到底是什么。
转身回去跟叶子谦大略说了一遍，见叶子谦有些意外，便让他等在这里，自己去一探究竟。
宁王府在街边一众酒楼乐坊中间，显得并不出众，甚至没有王丞相的相府精致豪华，只是一个略大些的宅院而已。
珺瑶公主找枫儿的时候路过一次，却匆匆过去没有看清全貌。
但这次在夜幕下注意起来，竟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靠近围墙听了听声音，珺瑶公主确定了内部守卫已经走远之后，纵身跃上围墙。
借着墙边柳树的阴影，珺瑶公主悄然潜入院落。
估算了一下书房的位置，放下哪里还亮着烛光，但时暗时亮的光晕昭示着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等到光线彻底消失时，珺瑶公主闪身挪了过去。
书房内部并没有人出来，应该是之前离开的人忘了熄蜡。
窗子开了一条缝隙，珺瑶公主轻轻推开，借着月光，发现了窗户下方一块木板的木纹走向不太对劲。
应该是陷阱。珺瑶公主眯了眯眼，踩在床框上用力一点，飞身落在书房的桌上，然后转手一掌隔空拍向窗子，让它恢复原来的位置。
朦胧的光线刚好能大略看清屋内摆设，珺瑶公主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已经能分辨出书封上的小楷。
桌上不过是一些诗词史料和日常消遣的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珺瑶公主在桌上四处按了按，在碰到边缘时，手指摸到了纸张的质感。
“嗯？”珺瑶公主微疑一声，伸手抽出了夹在桌子下方和抽屉中的图纸，看位置，应该是有人匆忙放进去的。
眯起眼睛，珺瑶公主侧着头看了下去，可以看出那是一张地形图，似乎是燕都的。
但与普通的地形图不同，上面清楚的标明了燕都守军营寨的位置，有多少人，守将校尉都是谁，左下角处，还有小子注解。
“此人不可信……尽快除之……此去若是功成，皇位……安王……”
珺瑶公主小声念着，但有些字迹实在太小，又似乎被水迹晕染过，已经看不清楚，但能看清的，仍是让珺瑶公主额上渗出冷汗。
到底是什么计？竟然会涉及到皇位，还有安王，三哥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时间，珺瑶公主陷入了困惑之中。
半晌，窗外脚步声渐渐接近，珺瑶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将图纸揣进怀里，一跃而起攀上近门处的房梁。
随即，门被打开，提着灯笼过来巡视的人径直走向书架，就在他上前扫视的时候，珺瑶公主无声无息的翻出了门。
在院墙上蹲了一会儿，见王府内并没有什么动静，珺瑶公主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拿走的东西并未被发觉。
时值深夜，叶子谦拿着枫儿写好的证词，还有已经小心翼翼抱起来的香粉，坐在正厅里等着珺瑶公主回来。
“这东西，你能不能看懂？”
珺瑶公主一进屋，就抽出图纸直接塞给叶子谦。
叶子谦愣了愣，见珺瑶公主脸色有些不好，低头看了起来。
一眼扫下去，叶子谦脸色一白。
“这……公主，你在哪里拿到的？”
“宁王府。”珺瑶公主沉声答道。
“按照这图上的标注，这几个用朱砂写着的名字，恐怕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人。”
良久，叶子谦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墨色的名字都是宁王的人，而这些红色的，是不可信任，需要除掉的，这样算来，整个燕都的守军已经都握在宁王手中了。”
珺瑶公主咬了咬牙，“三哥为什么要这么做？燕都乃是边塞重地，一旦守军出了问题，将面临被馨时国和月倚国长驱直入的危险！”
“微臣也不敢妄下论断，不过此事紧急，应该即刻汇报给皇上。”叶子谦说着，就开始卷起图纸，折了两折，刚好能让传讯鸟一同带走。
珺瑶公主点了点头，拿过枫儿写的供词，又在背面加了两句话，让楚若宸留意宁王。
“咱们也连夜回京吧，还不知宁王和安王究竟有什么计策。”叶子谦不由得担心，觉得此事比王丞相还要十万火急。
叶子谦话音落下时，珺瑶公主已经在收拾包袱，“枫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此行回京皇上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夜色如铅，燕都的夜依旧平静，三匹疾驰的骏马留下一串蹄印，披着如纱的月光奔向远方。
京城，凝箬阁。
王昙雅睁着双眼，眼前就是架子床的红木顶，木纹在眼中格外清晰。
已是深夜却仍然无法入睡，不是激动，而是大仇得报后的空落。
自己该做些什么，好让自己不再彷徨下去。
这么想着，王昙雅闭上了双眼，等着黎明到来。
……
圆月轮转，随着黎明一同到来的，还有楚若宸。
前朝暂时的平静让楚若宸有了几日的空闲，处理了王皇后的事，又忽然觉得该对王昙雅更好一点。
“昙儿，为何这么意外？”
王昙雅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到来的楚若宸。
“臣妾以为，皇上这个时候应该准备上朝。”王昙摸了摸鼻子，把长发拢到身后。
“今日休沐，所以朕来给你一个惊喜。”楚若宸笑了一声，说道。
王昙雅恍然大悟，她不像楚若宸，每天都是假期的人自然不会记着何时休沐。
“什么惊喜？”
楚若宸面上露出宠溺之色，“朕一直记着你前几日说的想去云州府，趁着夏季还未过去，朕陪你往云州府一游如何？”
昨夜还在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的王昙雅一愣，想起自己在云州府的家仆，抿了抿唇低头压下激动的情绪。
“没想到皇上还记着，那臣妾马上起来梳妆！”
楚若宸站起身让开地方，抱着胳膊看王昙雅有些忙乱的身形。
离祭天大典只有四天时间了，现在去一趟云州府，等回来休息一天，正好去那劳什子的大典。
“对了昙儿，皇后失德，祭天大典朕打算让你与朕同去。”楚若宸用手撑着下巴，提议道。
王昙雅系衣带的动作缓了缓，心中有些答应下来的冲动。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皇上的心意臣妾领了，只是规矩不可废，臣妾乃是贵妃，并无资格参加祭天大典，若是皇上为臣妾开了先例，恐怕要惹得群臣非议了。”
楚若宸叹了口气，王昙雅就是太过理智，有时他希望她能像其他女孩一样，在爱人面前撒娇邀宠，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等下一次，朕一定会带你参加，带皇后参加。”
楚若宸沉声许下的诺言让王昙雅眼中化开一丝温暖，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臣妾先多谢皇上了。”
“哈，快去吃饭吧。”楚若宸揉了揉王昙雅松松绑起来的头发，柔声催促着。
云州府夏季景色宜人，见多了御花园中修剪整齐的灌木树丛，再观赏一番恣意生长的杨柳苍松，更是多了一种感悟。
楚若宸和王昙雅一行到了云州府时，已经入夜，颇有兴致的王昙雅和楚若宸找了客栈，便和汐儿小李子一同出来游赏。
云州府虽然没有京城的十里宫灯，但酒楼茶馆前星星点点的灯笼与天上疏星遥相呼应，倒也别是一番风味。
临河的石栏上雕着形态各异的珍禽猛兽，触手冰凉。
河水将行人的影子和涟漪混在一起，有些模糊，有些情调。
“公子你看！”王昙雅抬了抬手，半空中缓缓飘来一个孔明灯，刚好与两人水中倒重合。
楚若宸抬头笑了笑，街边的灯笼勾画出侧脸的轮廓，显得柔和温暖。
王昙雅让楚若宸看孔明灯，自己盯着楚若宸的面容却挪不开眼，悄悄拉住他的手，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心中忽然涌起一道念想，自己复仇之后，最为珍贵的，根本不用去找，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吗？
“怎么了？”楚若宸注意到王昙雅的视线，回过头来，自然的回握住王昙雅的手。
“没什么……”王昙雅低头浅笑，向楚若宸的肩膀靠了过去。
两人挨在一起的背影映着烛光，温馨自然。
小李子和汐儿识趣的走远了，汐儿不时回头看着赏景的两人，没注意前方的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实在抱歉，是我太不小心了！”汐儿赶紧回头道歉，见到撞到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有些焦急的想要扶她起来。
“没事没事，小姑娘不用在意。”老妪撑着地起来，让汐儿不用在意。
她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些水果，因为摔倒的原因，洒了一地。
小李子跟汐儿帮她的把水果捡起来，放回去，她还一个劲儿的道谢。
“您看看，能不能走？”汐儿让开路，试探着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