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熊沙白翻开一本书,从里面拿出一页纸张,对折了一下,放到了怀中,傅庄琼正推门而入。
他转过身走到桌边单手去提茶壶道:“先坐吧!”
“不必了,王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她怀中还抱着宋蔚玉送给她的七色花,脸色却是一片淡漠。
熊沙白本来是想倒杯水喝,听到这么一句话却是没心情再倒,将茶壶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语气很生硬,但是也夹杂着无奈:“你是不是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她的眉头不经意间皱起,然而因为那丫头莫名死亡的事,她的火气还是没消:“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些什么!”
“傅庄琼!”他突然道,甚至有些怒气:“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宋蔚玉他接近你没安好心!”
“是吗?也许在王爷的眼里,所有一切的人接近我都是没安好心的,那么王爷你自己呢?你可真心实意,对我就没有一点隐瞒?”其实说到此处,傅庄琼还是怀着一点侥幸心理的,可是当看到熊沙白沉默不语时,她的侥幸心理彻底的崩塌:“怎么?王爷没话说了吧?”
他道:“至少此时此刻,我对你问心无愧!”
“是吗?”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来王爷对我,只是,问心无愧!”
熊沙白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突然发现她怀中抱着的盒子,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却正巧看见了那盒子中有着七朵不同颜色的花朵,开口问道:“七色花?他送给你的吧!”
傅庄琼低头看了看,忙把怀中的七色花抱的更紧了。
他继续道:“当时医治长公主怪病的真假七色花,你说本王的真七色花是盗了宋蔚玉的,可是你为什么没想过宋蔚玉的七色花实际上是被他自己藏了起来,却谎称自己的七色花被盗,目的便是得到你的支持,而离间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
傅庄琼忽的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脸色骤然变的惨白,当时的真假七色花案,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治疗长公主必须要用到七色花,以至于当时整个京师还爆发了一场满大街都是七色花的壮观景象。
后来证实,是有一个染花坊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在检测真假七色花的头一天晚上,对于宋蔚玉手中所持的一朵七色花她已经提前做过检查,已确定是真的,可是第二天,在检测所有七色花的真假过程中,宋蔚玉所持的七色花却突然变成了假花,而熊沙白的却变成了真花。
当时的傅庄琼潜意识的以为就是熊沙白为了抢功劳而偷了宋蔚玉的真花。
如今再看看怀中静静的躺着一朵真的七色花,她似乎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却突然不断的摇头:“你胡说,宋大人才不是这样的人!”
紧接着她又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帮你完成了第三件事,所以请王爷遵守诺言,将休书交给我,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管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在这时,熊沙白的胸口再一次隐隐的作痛,他后退了两步,单手撑在桌子上,手指紧紧的抓着桌沿,语气也已经恢复了平缓:“好,既然你如此的想要休书,那最后再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对于熊沙白的异样,她并没有多做他想。
“你对本王可曾动过情意,哪怕一丝一毫,有过吗?”
在那一瞬间,傅庄琼的整颗心都是剧烈一跳,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她嘴唇微动着,似乎一句话卡在喉咙中却怎么也无法吐出,她看着他,脑海中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应该再想些什么。
由于长时间的未回答,熊沙白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道:“你不用再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刚才对折的那一页纸递给她道:“这便是你要的休书,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休书?她自由了?
傅庄琼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将那纸张接过,在那一刻,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然而当抬起头时,熊沙白已经一脸疏离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大步的离开了房间。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有那日,她因为要救长公主决定出卖熊沙白,以至于熊沙白被抓,她潜到牢中去救他,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然而他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只说不怪她。
还有初次入江湖时,她因为被那些江湖人陷害为三友阁的同谋,而将她绑在雪地中,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大雪中时,熊沙白出现了,如天神一般出现救了她,还有在三友阁时……
总之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傅庄琼在多次的炼香过程中思绪都无法集中,她愤愤的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到抽屉旁,拿出里面的一纸休书,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那休书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仍是觉得烦躁,只好坐回桌边继续炼香。
与此同时,阿黄再次从宫中送了几款解毒药到她的手中,而她所要炼制的香氛也终于在艰难的过程中炼制成功。
她再次换装躲过了那些江湖人的眼线后,带着解药和香氛到达了太守府附近的小巷里,再次穿回衣裙,变成女儿身的模样,在小巷中等待着宋蔚玉的到来,先前她已经差人给宋府送去过口信,现在只希望宋蔚玉能够及时的赶到,若不然被那些江湖人发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悲惨的事情。
傅庄琼觉得她真的是挺乌鸦嘴的,说什么来什么,正巧有几个江湖人士路过这个小巷,应是偏僻,没有人想到会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于是两方人一番大眼瞪小眼,这时,那几个江湖人中有一人开口打破大眼瞪小眼的局面问道:“她是不是我们一直找的傅庄琼?”
由于不确定,那人还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傅庄琼顿时不淡定了,急忙朝小巷外跑去。
那几人发现了不对劲,忙道:“就是她,她就是傅庄琼,赶紧抓住她,今天我们要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傅庄琼一边护着自己布袋中的解药和香氛,一边加快脚上的步子往前跑着,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回头去看,窄小的巷子中,有一个天神般的男人从天而降将刚才追她的那几个人在几招之内打倒在地,各个躺在地上,或搂着胳膊,或抱着腿的哀嚎着。
那男子收起掌风和招式转过身,朝她的方向走来,然而脚步只是在她的面前顿了一下道:“本王拜访太守大人,正看见你遇难,不会见死不救!”
说着,继续朝前走去,傅庄琼一个激动,转过身唤住了他:“王爷!”
他停下脚步。
她慌了一下道:“我,我会尽快的搬出王府!“
他只嗯了一下。
“王爷,休书的事情我希望暂时别跟我爹说!”
他又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巷口外走去。
迎面碰到了匆忙赶来的宋蔚玉,他看了看熊沙白,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傅庄琼的身上。
于是,三个人一路到达了太守府,熊沙白和傅帆单独的走到一间房间谈公事,而傅庄琼则和宋蔚玉一起前往傅庄雪的房间。
期间,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迟钝了好一会才突然开口道:“宋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问吧!”
她看着他温润的笑意,俊美的侧脸,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探寻真相,有些丧气的道:“算了,等把三妹的容貌恢复了以后再说吧!”
由于上次已经送过一回解药,如今再看,毁容的地方果然是好了很多,她把所有治疗容貌的解药和香氛全部交给了府中的一个大夫,有他贴身照料,相信恢复傅庄雪的容貌只是时间问题。
傅庄雪现在的情绪是稳定了很多,但脸上还是蒙着一块面纱,她是不肯见人的,但真的是除了宋蔚玉之外,此时靠坐在床上,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蔚玉哥哥,你说我的脸还真的有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吗?”
他轻声安慰道:“会,一定会的!”
单是这么一句话,她似乎就很兴奋:“蔚玉哥哥,若是真的能恢复到以前,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一定会叫爹爹好好的谢你的。”
宋蔚玉回头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神情有些恍惚的傅庄琼道:“不,雪儿,我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这一切多亏了你大姐,你要谢便去谢她吧!”
话音还未落,傅庄雪便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去谢她,我都听我二姐说过了,我之所以会毁容全部都是因为她,还有蔚玉哥哥……总之,我恨她,才不去谢她。”
傅庄琼听的有些刺耳,索性不在那个房间待下去,等宋蔚玉转过头的似乎,门框边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晚些时候,傅庄琼是跟熊沙白一起回到的王府,很显然宋蔚玉又被傅庄雪给缠住了,而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自己去走从太守府到王府的这一段路程。
一路上,因为有熊沙白的保驾护航,倒是也没出什么意外。
等到进了王府,准备返回各自的房间时,傅庄琼犹豫纠结了一路,当看到熊沙白准备离去的背影时,她的整颗心仿佛被掏空,情不自禁的开口唤住了他。
他转过身看着她,眸子中没有一丝情绪。
“王爷,我想……”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古斐雯给打了断,她立刻走过来,旁若无人的道:“王爷,皇上刚刚解了你的禁足,你应该好好的待在府中,不该再给皇上抓住你把柄的机会才是。”
熊沙白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向傅庄琼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之后立刻返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确切的说,是逃回到自己的房间。
和水桃说了一会闲话,她说,死去的丫头身后事已经全部办妥,之后,她便嚷嚷着,白天忙了一天,现在是又累又困的。
傅庄琼也倒不忍心让她再陪她坐下去,便放她回房间睡觉。
然而她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觉得她应该去证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乎着明日她所做的决定,她不想再耽搁,想立刻马上就去证实她心中所有的疑惑,想到这,还略略有些激动。
于是再一次换上‘庄复’的容貌和衣服,在黑夜中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王府的后门,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附近出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