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庄琼只觉得那清凉悦耳的声音异常的熟悉,忙低头去看,正见到一个半边脸毁了容的小女孩正冲着她甜甜的笑着:“姐姐,你说神医一定会医治我的脸,神医果然这样做了,神医是姐姐的朋友吗?我要好好的感谢神医!”
她一惊,目光往那小女孩的脸上看去,果然,比那晚见到的模样,明显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往外冒着血水,而伤口的边缘也已经出现了结疤的迹象,傅庄琼立刻蹲下身问道:“你说你见到神医皇甫酒了?”
“是啊,我脸上的伤就是他治好的!”
“那神医长什么模样,现在在哪?”
说到这,小女孩疑惑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神医在哪?我也不知道神医长什么模样,据我爹娘说是一个怪老头,神医给了我爹娘一个方子,说以后按照那方子服药,定能将我脸上的伤治好。”
傅庄琼有些失落,随后又问道:“神医给你的方子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小女孩倒是也单纯,从怀中掏出张折叠着的纸递给了她,
傅庄琼接过纸展开,只见上面记载的是各种药材及香料,但是越看她就觉得不对劲,制作药的过程,完全是按照炼制香氛的步骤而来,她有些不明白,把纸条重新递了回去问道:“平常熬药是谁帮你的?”
小女孩道:“我爹娘啊。”
这时,走来一男一女的两个中年人:“敏儿,准备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小女孩重新把方子收好道:“姐姐,我叫赫敏,我们便要离开明州了,姐姐叫什么,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面了?”
她笑了笑道:“姐姐叫傅庄琼,敏儿再见。”
傅庄琼伤口换了药,从医馆里走出来,心情有些闷闷的,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宋蔚玉在旁边担忧的问道:“琼儿,若不然我们便从明州回京师去吧,你三妹的伤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毕竟找神医皇甫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到这个提议,她几乎是立马就拒绝道:“我不回去,我留在这不仅是为了找皇甫酒医治我三妹,还有,我很担心绯辞和春娘。”
宋蔚玉颇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咬着牙,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到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柔情:“琼儿,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不明白,江湖中的事还是少管为妙,你无法自保,就只能任人宰割,我不忍心看你遇险,你明白吗?所以还是赶紧回去。”
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像是遭到了凌迟处死一般的不知所措,眼眶中顿时逼上了一层泪雾:“你,你是嫌弃我?你觉得我是个累赘?和你在一起只会添麻烦是不是?”
他立刻无奈的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好好好,你不想回去便不回,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总行了吧!”
傅庄琼这才露出笑容。
他们往客栈走去,走到一座酒楼时,忽然有一个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浑身酒气的人被人从酒楼里扔了出来,那些人还骂骂咧咧的道:“臭乞丐,没钱还喝酒,赶紧走,再不走找几个人打死你。”
傅庄琼突然想到熊沙白曾经跟她说过,江湖之中人数最多的帮派当属丐帮,而一般的帮派之所以能够生存且武功高强,都有自己的一份事业,而乞丐整天以行乞为生,他们也是有手有脚,身强体壮,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发扬光大?
那乞丐匍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坛酒,嘴中还喃喃自语着:“好酒,好酒。”
傅庄琼摸遍自己的全身,摸了几两银子塞到那乞丐的手里,想到那天晚上在客栈没能教育那个乞丐,今日正好补上,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乞丐大概也是听的烦了,动了动身子,后背对着她。
傅庄琼站起身,摇了摇头,和宋蔚玉一起走了。
而此时那躺在地上的乞丐又动了动身子,转了过来,用手拨开自己的头发,看向前方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又是那两个娃子。”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有好酒喝了。”
又过了一日,便传出了神医皇甫酒已经离开了明州的消息,怎么?如此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这还没见上那传说中的神医长什么模样,又不见了?
与此同时,傅庄却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左影堂已经得知绯辞和春娘的藏身之所,便是先前的那座偏僻的小院子。
傅庄琼想快速的奔去,但在一刻,她犹豫了,回头看向宋蔚玉。
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你想去便去吧!”
她笑开了,转而又问道:“那你呢?”
“我自是与你一同前去,若不然怎肯放心你一人。”
傅庄琼不知道春娘是否听到了风声,而后带着她师父逃了,可是万一她因为要照顾绯辞,不曾出门,那么也定然不知道敌人临近的消息。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不放心,绯辞与春娘不能再被抓了,若是再被抓,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当他们推开那个偏僻小院的房间的门时,对于眼前的情景顿时惊呆了,屋子里混乱不堪,柜子,桌子,椅子,全部都被砸倒在地,而且屋中的地上还有几滩血迹,分不清谁是谁的,很像一番打斗过的痕迹。
难道他们来晚了,斐辞和春娘已经被抓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绯辞,我们奉堂主之命,捉拿你回左影堂,莫要再反抗了,乖乖出来受死。”
宋蔚玉立刻抓住傅庄琼的手,往屋内隐秘之处走去道:“琼儿,你在屋中藏好,千万不可出来,我出去引开他们!”
傅庄琼立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固执的道:“不,宋大人,我要与你一起去。”
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可别忘了,那些人伤不了我,且你不会武功,若是真要与我一同出去,我还要分神顾你,我们二人怕都难逃危险。”
她还在犹豫着,可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就要破门而入,就像宋蔚玉说的,到时候他不但要应付那些敌人,还要分神顾着她的安危,也许他一人还能逃脱危险,她不能给他添乱,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宋大人,我有埙,只要吹响埙,我们就得救了。”
宋蔚玉一怔,几乎是果断的拒绝道:“不行,那些人都是朝廷之人,不能参与这么明显的与江湖帮派冲撞的争斗中。
她暗暗的咬咬牙道:“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
“嗯,等我回来!”
宋蔚玉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大步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扯了一块面巾戴在脸上。
傅庄琼藏在房间里,外面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她整颗心都在紧紧的提着,一颗心恍然若失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似乎减弱了许多,又过了很久,之后就彻底的没了声音。
傅庄琼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埋伏在周围,是以不敢轻举妄动,说好的,她等着宋蔚玉,等着他来接她。
可是在这房间里,一等就是两日。
第三日的凌晨,突然有人推门,她顿时欣喜若狂,急忙从里间跑了出来,可是当看清推门而入到房间的人是谁时,硬生生的把脚步停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破布衣裳,披头散发的乞丐端着一碗馒头想寻得一处地方吃个早饭,而房间里突然窜出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着实也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傅庄琼很饿,非常的饿,她已经两日未吃饭,本想用些碎银子与那乞丐换个馒头吃,可摸遍全身也没能摸出一个铜板来,这几日跟在宋蔚玉的身边,所有的花销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所以银子自然也都在他身上。
而此时此刻,只能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舔着干裂的嘴唇,垂涎欲滴的看着另外一边坐在地上捧着吃馒头狼吞虎咽的乞丐,那乞丐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挪了挪身子,背对着她继续吃。
傅庄琼移回目光,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她不能再听宋蔚玉的话,待在这个房间里了,她要出去找他。
刚想站起身,突然有一个馒头递到了她的面前,她顺着那馒头把目光往上移,竟是那个披头散发的乞丐:“给你,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上。”
傅庄琼立刻抓过那个馒头,也不管其他,捧着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由于吃的过快,差点没被噎死,那个乞丐还真的挺有眼力劲的,立刻递到她面前一个水袋。
她接过水袋狠狠的灌了几大口,含糊不清的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馒头!”
而这时,傅庄琼才认出,眼前的这个乞丐似乎就是那日在客栈将酒水洒了宋蔚玉一身的那个乞丐,而且当时她记得,她还为此刁难过那个乞丐。
如今风水真是轮流转啊,她颇为愧疚和尴尬,忙把未吃完的馒头和水袋全部还给了那乞丐道:“我,我吃饱了。”
然而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那馒头,添了舔嘴唇,这哪是吃饱的样子。
乞丐无奈,只好把馒头和水袋重新装了起来,用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往后拨去,直直的盯着傅庄琼看,怀疑的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哦,没,没有!”傅庄琼急忙用手遮住了脸,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逃去。
而这时的乞丐挠了挠头,突然开口道:“我想起你是谁了!”
傅庄琼突然顿住脚步,惊恐的睁大眼睛,舌头直打结,心想,这个乞丐不会现在要实施报复吧?
“你,是不是上次在酒楼外塞给我几两银子的姑娘!”
傅庄琼一愣,隐约记得似乎就是有怎么一回事,顿时转过身,拍着手掌笑了起来:“哦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没错,就是我。”
“现在我落魄了,我给你的银子呢,现在还给我吧!“她把手伸到他面前勾了勾手指道:“给我一顿简单的饭钱就行!”
那乞丐满脸黑灰,咧开嘴露出笑容,牙齿倒还是挺白的,他同样摸遍了全身,最后只摸到了先前没吃完半拉馒头:“饭钱是没有,只有这个!”
没有就没有吧,她也不挑了,再次夺过馒头吃了起来:“你这个小乞丐好不知道感恩,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银子,结果你只请我吃了这么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