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骄阳似火。大厦顶层,被正午的烈日烤得发焦。可高空的空气对流还是阴森森地呼呼响着。
“顾海涛,你老婆孩子在我手上。三千万,转到我的账户。然后到公司天顶来。”咬牙切齿的威胁甚至比风声更阴森。蔡峰撕开王晓丽嘴上的胶布,摁着她的脑袋凑近手机,本是要她添油加醋地求救。可不想她却大喊:“海涛,你别来,他疯了,你别--”
啪--蔡峰毫不含糊地甩了王晓丽一记耳光,又重新用胶布贴住她的嘴。
“蔡峰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手机那头狂嚷。
蔡峰冷笑:“好好说?怎么说?你狼心狗肺、吃里扒外。想当初没我收留你,你就是个屁!”
手机那边顿住。
“怎么?没话好说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我已经给了你一千万。你拿着那些钱本可以东山再起,可你偏偏急功近利,居然拿去炒期货!”
“用不着你教训我。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泄露商业机密的证据。你最好别报警。否则--”蔡峰捏着王晓丽的脸,又残忍地瞥一眼她的肚子,“就只有鱼死网破!我告诉你,我不好受了,也绝不会让你好受。我孤家寡人一个,你却马上就要当爹了,啧啧,不划算。”
手机那边泄了气:“最多一千万。三千万,我实在拿不出来。我有多少钱,你不是不清楚。”
蔡峰甩开王晓丽,站直了身。他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你来吧。”
“你别为难晓丽。朋友一场,我有我的情不得已。”顾海涛在那头哀求。
蔡峰低瞥一眼捂着肚子的王晓丽:“看你的表现。”
噗--蔡峰冲着顾海涛的肚子就是一脚,踢得他趴倒在地上。
“晓丽,没事吧?”顾海涛眼巴巴地看着女友。
王晓丽噙着泪狂摇头。
噗--噗--又是几记拳打脚踢,蔡峰踩着顾海涛骂骂咧咧:“这就是背叛兄弟的下场!”
“易地而处,你也会这么做!”顾海涛嘴硬。
蔡峰弓腰把他半揪了起来:“雷鸣霄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钱?我们一起干,没有吗?还是--”他扭转头,看向王晓丽。他摇头:“真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他甩开顾海涛,站直了身:“你别高兴得太早,金屋藏娇这套,逃得过我,逃得过厉家吗?”
“钱,我给你了。”顾海涛摸爬着起身。他捻着嘴角,走过去扶王晓丽:“我会去南方重新开始,你好自为之。”
“哼--想得美!”蔡峰毫无征兆地揪起顾海涛的后衣领,往后拼命一甩,“一千万就想打发我!”
顾海涛噗咚仰倒,拖得王晓丽一个俯冲。“唔--”王晓丽闷哼,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晓丽!”顾海涛赶紧伸手拉她,却被蔡峰又揪住。两个人扭打起来。“蔡峰,放手!送晓丽去医院!”顾海涛打红了眼,死命挣脱却被蔡峰缠死了。
“死不了!”蔡峰怒吼。
“你他妈别怪我!”顾海涛耗尽全身力气,推开蔡峰,掏出手机就摁下了快捷键。他冲那边吼:“报警!报警!”
蔡峰惊怒,冲上去又扭打作一团。
王晓丽疼得满头大汗。她坐起来,一点一点往紧急通道挪。
蔡峰显是失去了理智,眼看王晓丽蹭进了紧急通道。他甩开顾海涛就往通道赶。这边顾海涛也豁了出去。两个人扭打着挤进紧急通道。
王晓丽胆怯地缩到墙角,虚汗淋漓。她低头,只看到身下已渗开一滩。羊水破了,她紧张起来。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她竟然想挪着逃下楼。
眼看她都挪到楼梯口了,顾海涛吓坏了,叫出了声:“别动!晓丽,别动!等我!”
蔡峰逮住他这一出神,推开他就往楼梯口奔。
顾海涛没法判断蔡峰是缓过神来,想在警察赶来之前逃离现场,还是彻底疯了要去抓晓丽。他顾不上判断,只想阻止他。“啊--”他一声怒吼,在蔡峰身后猛地一推。
蔡峰踉跄,越过王晓丽一头就扎下了楼梯,噗咚噗咚一路滚了下去。
顾海涛压根顾不上蔡峰死活。他撕开王晓丽的胶布,一把搂紧她抱起就直往楼下冲。楼梯拐角,他看见蔡峰瘫倒在台阶上,后脑勺隐隐冒着血。他吓得一激灵,却顾不得,冲出紧急出口就直奔电梯间。
叮咚--叮咚--门铃大作。
雷鸣霄置若罔闻,依旧坐在地毯上,闷闷地滑着PAD。
“雷鸣!开门!”门外,响起段子昊的吼声。雷鸣霄这才挑了眉。
“早跟你说了,让我清静点。这里不欢迎你。下次,不会再给开门了。”雷鸣霄光着脚,闲散地盘坐在地毯上。他倒一杯酒,像品茶似得闷了一口,又自顾自地看PAD。
段子昊看他这副德行,直皱眉。他站着:“王晓丽生了,差点大出血。”
雷鸣霄没反应。
“蔡峰摔到脊椎,很可能瘫痪。”
雷鸣霄只是眉梢微微皱了皱。
“风仔被刑拘了!”
雷鸣霄这才抬了头。
段子昊夺过他的酒杯,一口闷了。他蜷腿就坐在了地上,又兀自倒了杯酒:“蔡峰涉嫌绑架和故意伤人。”
“关风仔什么事?”雷鸣霄问得有些心虚。
“顾海涛的把柄是风仔给蔡峰的,连绑架--也是他怂恿的。”段子昊又闷了一杯,“蔡峰什么人?早留了一手,录了证据,现在风仔涉嫌同谋。”
雷鸣霄撂下PAD,眉宇渐渐转黯。他看着段子昊一口接一口。好久,他才说:“风仔是成人,犯了错就得负责。”
段子昊端着酒杯,难以置信地看着雷鸣霄:“你--”
雷鸣霄抬头看着对面墙上的油画。嘴角勾起一丝静谧笑意,他说:“我在蹲家监,风仔的事交给律师吧。”
段子昊扭头,这才看到那幅油画。画里,莫笑一袭晚礼服倚在窗前,正恬静微笑着。
“像吗?”雷鸣霄不合时宜地问。
段子昊闷闷点头。
“一个画家朋友,婚宴上见过笑笑,凭印象画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雷鸣霄抽过段子昊手中的酒杯,又给自己倒上,喝了起来。
段子昊看回雷鸣霄,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这时,他瞟见茶几上散落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他随手抽过一张,照片里,一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子戴着大红花,在“儿童节快乐”的横幅前撅着嘴。
雷鸣霄夺了过去,捋着那摞照片塞进信封,扔到茶几下的抽屉里。
“是莫笑?”段子昊问。
雷鸣霄没答是或不是,只是自嘲似得说:“翻拍的不好,私家侦探到底是狗仔,摄影上不了台面。”他想说,还是那年圣诞,他给她拍的照片好。可他开不了口。
PAD屏幕嗖地黑了。只是一霎,段子昊瞥见正在运行的程序叫什么“好孕”。他更加惊疑地看着雷鸣霄。他夺过PAD就打了开,果然,上面是各个孕周,胎宝宝和孕妈妈的状态描述。
雷鸣霄一脸尴尬,伸手去夺,却又缩了回去。“******可笑,对吧。”他自嘲,仰头干空了杯子。他鼓着腮,直把酒含在嘴里,嘲讽写了满面。
“你--”
雷鸣霄吞咽,闷闷地腾上一个酒嗝:“别说了。”
段子昊很识趣地闭了嘴。可禁不住两秒,他又问:“还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