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戴手铐,但作为被开除军籍的义务兵,必须由部队押解回当地,交付武装部,办好手续后,才可以老老实实地回家。
押解我回昌水的是周彪悍和张扬以及武警总队政工科的一名干部。
虽然周彪悍和张扬感觉很尴尬,似乎对我深含歉意,但我却非常放得开。因为我被开除军籍,不是盗窃军事器材,也不是开小差临阵逃脱,更不是强奸妇女,我是为了救我的落难兄弟,收集证据而爬了窗、入了室,落了个“李大侠”的美称,而且,我救兄弟成功,因此,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做梦都笑。
有人说,人生三大喜,一是金榜题名;二是洞房花烛;三是添丁成父,我倒认为,这救人一命——把人从即将执行的死刑犯枪口下救出,是最最值得称道、庆贺和回味的大喜!
当这一大喜每天带着我入梦时,我又如何不睡得安稳和静心!
当然,回到昌水小坑村,我尽管知道自己做了件修功德的事,也能够睡得安稳,但毕竟,我生活在一个被世俗包围的世界,因此,我除了白天帮助父母下田插秧、作土种菜外,晚上和所有的空余时间,就大门不出,躲在我的“闺房”看书。
我这次看的是好说歹说从青菱姐夫那里磨来的《洗冤集录》。这《洗冤集录》和《福尔摩斯探案集》又是另一种风味。我因而像一头棕熊,在山中捕捉了兔子后,还站在河中抓食那逆水而上的大马哈鱼,贪婪地尝试着各种美味。
尝试各种“美味”的过程中,也偶尔,特别是周末,会和李毅去聊聊天。
李毅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进了高考复读班,因此,我不过多地去骚扰他。再说,我也不敢过多地在他眼前出现,因为我一出现,他就感觉他这条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我给他的。我不想我的兄弟生活在我的阴影下,有着太多的不自在。何况,我还听说,李毅复读后,袁绵绵也随之跟进,两人平时卿卿我我,似梁山伯与祝英台,当然也如罗密欧与朱丽叶。
对袁绵绵来说,还有一事值得欣悦的是,邓天狮虽然被抓了,也无疑会被判刑,但龙凤玉佩从欧阳邦家里追回来了,她代表表弟将这传家之宝收藏在家里,也算是了却了邓家的心愿。
我开始变得内向,全然没了以前的风采,倒不是因为袁绵绵给了我一个“圆”,又移情别恋了李毅。李毅本来就是她的,她也本来就属于李毅,我不至于吃这无聊的酸醋。而且,心底里我还感激袁绵绵,是她那个回还的强吻,给了我力量,让我度过了漫长的40个日夜!
用父亲的话说,我变得懒惰。其实也不是,我只是对农活不过多思考,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味道,而对于人生中和另外的事情,以及《洗冤集录》中的案子,却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度和兴趣点。我这兴趣完全是兴趣,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更不会像村里某些人猜的,说我心思用在这方面,是准备有朝一日招干进公安系统成为一名刑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被开除军籍的人,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进入那些部门的,即便当个村长,也希望渺茫,除非哪一天,心血来潮了,成立个黑社会,当当老大倒是有可能,也比较符合。
在农村比较清闲,我总会想起指导员,想起周彪悍,想起向李弘。我想着他们的好,想到他们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音容笑貌。我甚至还想到邓天狮和嫂嫂王茜,在他们身上,我同样也能发现好来。人不是天生就坏的,有很多人的坏且是冲动下的产物。况且,有些人的坏,不是有人认为坏就坏的,也不是政府认为坏就坏的,更不是现在认为坏就坏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屋外的李子树从开花到结果,再到现在果子的消失;池塘里的荷花也从绿油油的荷叶到现在争相撑出一把把的红色雨伞来,且撑得分外艳丽,互不相让。
夏天到了。我21岁的生日也过去一个多月了。
我屋内的蚊帐挂起来了,晚上嗡嗡的蚊子在我安扎的帐外望我兴叹,那月色带着清凉的感觉在安抚着我青春烦躁的心。山村的夏夜是冰淇淋式的,我躲避蚊子在冰淇淋般清凉的床上将书像雪糕一般慢慢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