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将车停在路边,看完了王茜的信。看完信,我除了愤怒、震惊外,更觉得案情重大,需要马上将信送给青菱姐夫。
但想想自己在昌水还有事情要办,再说,今天还在春节的假期间,即便将信快速送到了青菱姐夫手中,也一时半会落实不下来。
这样,我还是按答应哥哥的,到他那里吃了晚饭。哥哥其他地方没用,但做的饭菜还不错。我跟哥哥说了我去看了嫂嫂,将嫂嫂的情况也做了简短说明,当然,嫂嫂说到的“七宗罪”我不会说,她留给我的揭露信我更不会傻到拿给他看。
晚饭结束,想想明天要去姐姐家,明天下午要赶回岳州,再没有另外的时间去找袁绵绵了。就嘴一抹,开着边三轮心急火燎地去了大肠子村。
去找袁绵绵我有两件事。一件是指导员托付我的,邓天虎骨灰盒的事;一件是我这两天想起来的,要她写一份欧阳军的有关情况的详细报告。虽然她说她不爱欧阳军,但毕竟这个录音机——青光眼,纠缠了她好几年,总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即对李毅案件有帮助的东西。
袁绵绵在家里,她的那个郎中父亲也在家里。郎中父亲当看到我一身的军装、再知道我就是小坑村的李霖后,就表现着对我的极大热情,然后就转弯抹角开始询问起邓天虎的情况来。
邓天虎是他的外甥,他关心至情至理。如此,我也就不隐瞒,当着郎中和绵绵的面,说邓天虎已经死了。郎中当即大哭。哭是悲痛所致,也入情入理,但我意想不到的是,堂堂的地方名医,虽然是民间的,小地方的,但毕竟是名,也毕竟是医,于名来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作为医来说,应该比常人都具备心理承受能力。因此,对他当场的嚎啕,我既瞠目又结舌。
袁绵绵可能意识到我对他父亲的想法,便朝我眨眨眼,让我悄悄离开跟她去另外的房间谈。
我正想逃离尴尬,加之,漂亮得使我第一次就禁不住男人的冲动的绵绵,此时让我去她的私人闺房,我又怎能不是求之不得呢?我多次说过,我不高尚,更不伟大,我敢说,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这身皮,头上戴着这个徽,如果还是18岁时的那个乡下小流氓,那我现在肯定就不是恭恭敬敬地进入闺房,而是要像西门庆对潘金莲那般实施最高的男人对女人的原罪般的礼遇了。
但袁绵绵的闺房却让我大失所望,没有花,也没有香水味,更不温馨,唯一和单身汉房间不同的是,有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玻璃镜。
我坐下来,袁绵绵着急地问我:“表哥怎么死的?在仙姑岩乡政府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说是的,那个时候确实是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回到省城的那天下去,另外几个武警押解他去看守所,在路上说他跳车逃跑,被警察当场开枪击毙了。
我不敢说我对邓天虎的死的怀疑,我按照官方的说法叙述了一遍。
但谁知袁绵绵却想得很开,并不认为表哥多么惨烈和悲哀,而是说:“这样也好,反正一死,还图了个痛快。只是可怜了我姑妈!”
我问:“你姑妈安葬好了吧?”我想起指导员的托付,便适时地讲出了我今晚来的目的,然后掏出那200元钱,递给绵绵,让她明天跟我去省城领骨灰盒。
袁绵绵答应了。她见我不时伸头去看门外,便咧嘴轻轻一笑,说:“很纳闷我爸爸吧?我也觉得我爸爸很女人。也许是我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又当爹又当娘的缘故。”
我“哦”了一声,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闺房怎么这么简单?”
袁绵绵没有马上回答我,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才以反问的方式回答我说:“你真的相信这个房间是我的?看到有梳妆台是不是?”见我点头,然后又说:“告诉你,这是我爸爸的。我爸爸喜欢在卧室里摆梳妆台,说男人也要经常照照自己,免得邋里邋遢,出去不像个人样。至于我的闺房,那肯定是有女人味的,但还是不带你去的好。”
我口是心非地说:“我也没兴趣。”说着没兴趣,心里却酸酸的不好受,老是想:她会带谁去她的闺房呢?
为了排解这种无聊和烦忧,我站起身来,打开窗户,让窗户吹进来的风给自己透透气,然后我说请她将欧阳军的情况写份报告,并强调:“尽量写详细点,看能否给李毅伸冤有帮助。你知道,欧阳军和欧阳邦跟岳州那边的警察都有勾当,虽然欧阳军死了,但那些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办错案了,对李毅的死活表现得不怎么热心。”
可袁绵绵却这样回答我:“我早就写了,初二那天省里面来了两个警察,是派出所的人带来的,要我提供情况。他们问了我很多,我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写下来了。现在你说还需要我写?”
我点头,很真诚地看着她。
看着袁绵绵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说:“如果需要,我自然不怕麻烦。”然后却突然哽咽着说:“只要能救李毅,我一点也不怕麻烦!”
我没有作声,觉得李毅虽然倒霉,但似乎又有着幸福。然而看起来更幸福的我,却其实孤寂。
“李霖,”我胡思乱想时,袁绵绵喊着我的名字,郑重地说:“你什么时候走?我跟你去岳州,看看李毅,能看吗?”
我摇头。
“我晓得看犯人是很难的,据说除了律师,谁都见不到,除非到监狱里了。”袁绵绵像自言自语。
我点头。
“你要不给他带件容易携带的礼物吧?能够坚定他活下去的信念的,有意义的。我让青菱姐夫带给他。”我说。
“青菱姐夫是谁?”
“陈江雄你认得吧?”我反问。
袁绵绵点头。
“青菱姐就是陈江雄的姐姐,青菱姐夫就是青菱姐的丈夫,是检察官,正好负责李毅的案件。”
袁绵绵听我这样说,显得很高兴,点头道:“那我要给他家带点土特产和中草药,城里应该用得着。”
我点头,也很高兴。但同时,我心中的那份醋意又总是驱赶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