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隔着那么多人,如果不是隔着沈维霆,如果不是强行压抑,他恐怕已经不由自主的靠近她了。
还好,自己没有。
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在这样的安静环境中,在心念复杂的气氛下,众人觉得度日如年。
大部分的人的目光一直在门口与法官两者上徘徊,在徘徊了无数次之后,一声清晰的推门声响起。
刹那间,聚焦了所有人的视线。
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沈维霆有接触的孙律师。他提着一台电脑,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众人惊疑的盯着他,而后又看着他手中的电脑,猜测东西就在里面。
他朝法官鞠躬,随后踩着楼梯走下去。
路过阮一程与沈维霆时,他悄悄看了看两人,什么都没说,回到了张先生旁边。
就在众人都以为只有他时,这时大门再度被推开。
所有人惊吓的回头,便见穿着灰色大衣,面容瘦剪的沈维远坐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口。
之前因为他当庭昏倒,而且又在医院抢救过,大家对于他坐着轮椅出现并不惊讶,只是惊讶的是他出现的时机。
沈老爷子见到他后,震惊的盯着沈延,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沈延抓着围栏,大声叫道:“爸!爸你……”
因为他叫得很激动,引得警卫上前,将他死死压住,让他无法再将后面的话出口。
他奋力的挣扎着,目光死死的看着沈维远,痛苦而绝望。
景恬望见后,心头蓦地一揪,却不知道为什么。
沈维霆抿着唇,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一过了一遍,同时串联起了一些突如其来的画面,猛地他想到了。
沈维远自己转动轮椅,沿着不是楼梯的小道滑下去。
沈老爷子已经瘫软,之前沈维远对他的恳求如同重石押着他,让他无法说话,无法起身。
沈维霆也沉浸在昨天沈维远的苦苦哀求中,之前他以为是沈维远命不久矣,想要化解这段恩怨,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想这样。
但是事实还没展开,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这样。
景恬没想透其中的关系,跟其他人一样静默而迷惑的盯着他。
这时,打开了电脑的孙律师将电脑递给了陪审团。陪审团看了之后,将证据还给他,让他当中播放。
当影像正在幕布上成形的时候,景恬感觉握住她手的沈维霆倏地抓紧了她的手,紧得仿佛是要将她的手捏碎。
她轻轻蹙眉,回头却见沈维霆墨瞳沉陷,五官紧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惧的事情。
她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沈维霆却死死的盯着已经成影的图像,无法自拔。
当影像播放器的那一刻,举众哗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警卫死死压着的沈延更是呜咽震耳,感觉是要将体内的悲恸咆哮出去一样。
她这才缓缓回头,粗糙的画面上映着一张脸,在尖锐的碰撞声中她听到了影像中沈延惊慌失措的声音:“爸爸,不要!”
可惜,整个画面开始剧烈抖动,一下子黑了屏。
孙律师见众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这才解释:“这是我特意去国外的维修厂中倒出的画面,从清晰度与还原度上看不难看出事故发生时的那一幕。我们有理由相信,一切的主使不是在庭上站着的沈延,而是他的父亲沈维远。”
之前还窃语不断的法庭霎时间鸦雀无声。
整个案件以着几乎不可能发生的逆转在进行,而且还牵连入了沈家三个大人物,这次的案件堪称A市之最。
法官对于看到的一切不置可否。
孙律师见状,将话题对准了沈延:“沈延,这个视频你看到过吗?”
警卫放开了沈延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延摇头:“没有,这个视频是假的,不是真的!”
“既然你没看到过,怎么会知道这是假的?”孙律师反问。
“我的车我当然知道,我车内没有什么记录器,不可能有这一幕。”沈延极力解释,不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背黑锅。
但是孙律师却别开了头,对着法官恭敬道:“法官大人,这截录像的的确确是从沈延维修的车上导下来的。为了证明这是真的,我还特意拍了照,您看。”
说着,他将照片也呈了上去。
法官一一看过后,将照片放下,扫视了众人后,道:“将沈维远压入被告席。”
沈延听闻法官的话,哭得泣不成声。
这就是爸爸要的百口莫辩吧。
沈维远对于这个事实欣然接受,很是配合的走上了被告席。
沈老爷子见到这一幕,喉头翻滚,狠狠压抑着即将破喉的呜咽声。
沈维霆发狠的盯着沈维远,薄唇泛白,却一个字都没说。
景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也是混乱不已,不知道到底谁的是真的,谁的是假的。
“沈维远先生,请问在死者出事的那晚你在做什么?”孙律师按照规矩,询问着他。
沈维远站在沈延的旁边,一眼未看他,回答道:“之前我说我在家,其实是骗你们的,那个时候我与我儿子在一起,而且我们是一起遇到柳映南的。”
“你说谎!你说谎!”沈延铐着手铐,用力的敲着围栏打断沈维远的谎言。
“把沈延先带下去。”法官不厌其烦,吩咐警卫将沈延先押回了等待室。
“不要!不要!”沈延抓着围栏不肯退回去:“爸爸,爸爸,您不能这样!您不可以说谎!求求您!”
沈维远听闻这才回头看了沈延一眼,不屑的冷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明明要帮我担罪却又说出一些引人遐想的话。现在证据面前,你又来跟我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不嫌恶心。滚,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叫我爸,我承担不起!”
“爸爸!不要这样!爸爸!不要这样!”沈延绝望的摇头,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沈维远再也不看沈延,仿佛对方真的很让他讨厌。
沈延在悲哀的呼唤中被警卫带下。
沈老爷子看到这一幕,伸手捂住了心口,张大了嘴呼吸。
景恬的手依旧被沈维霆狠狠捏着,却察觉了爷爷的不对劲,立刻惊呼:“爷爷,您没事吧?”
沈维霆听闻景恬的问话,这才从其中回神,也才注意到景恬的手已经被他捏红了,当即放手。
沈老爷子压着胸口,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觉得闷得慌。我撑得住,你们不要管我。”
“爷爷,我送您回去。”沈维霆见老爷子脸色都白了些,担心他的身体会出问题。
“不用!”沈老爷子却很坚持:“我要亲眼听最后的结果。”
沈维霆想要坚持的心被凝固,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随后收了回去。
景恬红了眼,为什么整件事会变成这样?到底谁的是真的,谁的是假的?
孙律师见闹剧退场,立刻对沈维远发问:“沈维霆先生,据我所知你和死者并无接触,而且也无矛盾。请你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已经动机?”
沈维远保持着之前的冷笑:“这件事说起来其实还是跟我的三弟有关。如果不是他因为他的太太跟柳映南之间有摩擦,而且还大打出手,我也不会找到这样一个让他身败名裂的机会。”
话音一落,所有人再度惊住了。
素来友爱谦恭的沈家内地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么说,你这样做是为了栽赃你的三弟,也就是沈维霆先生了?”孙律师总结了一下,追问道。
“可以这么说。”沈维远大方的承认。
坐在原告席上的张先生忍不住情绪,忿然而起:“既然这是你们两兄弟的事,为什么要牵连无辜!”
“原告,注意情绪,肃静!”法官也觉得头大,这个案子调查至今竟然真的是一波三折,如果不是眼下铁证如山,他还真的不敢定罪。
沈维远不屑的冷哼:“不是说了么!就是为了对付沈维霆啊,你要怪就怪他不该跟沈维霆接触太密!”
张先生气得脸红,伸手将面前的一张纸揉成了团。
孙律师与委托律师劝说张先生稍安勿躁,之后委托律师继续问:“沈维远先生,既然这件事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之前不肯承认,反而让你的儿子承担呢?”
问及沈延,沈维远的面具差点龟裂,但是他还是稳住了。
“还不是因为我的儿子孝顺,他不想让我孤独的活在牢里,想要救我。但是可惜,他的孝感不够,无法撼动天地,还是让你们的人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的话音一落,观众席上的人忍不住开始骂他。
“真是灭绝人性啊!既要害自己的弟弟,还要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背黑锅,这可是故意杀人啊,是要被枪决的!太无情,太不要脸!”
“这种人就该死!不能让他留在世上祸害其他人!”
“对,让他死!”
“肃静!”法官动怒,再三槌法槌。
舆论声这才被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