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扇的睫毛微微煽动,柳芙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纱帐,这里并不是她的闺房。
此时,心神一凝,她眼中满是警惕,记忆之海涌入脑中,这里是哪里?
猝然起身,随之身体袭来的刺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四周发现屋内檀香屏风隔开了视线,屋内昏暗的烛光让她看的甚是不清楚。
她长吁了一口气,双手撑床慢慢坐起身,只不过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时一怔,只因沾满了她鲜血的衣裳已被换了一件白色长裙。
谁?是谁救了她,又是谁换了她的衣裳?
她下了床,头晕目眩的她勉强站定,体内真气早已抚平,暗自微微运功发现体内的内力反而渐长,莫不是服用了什么内丹?
眼中带着警惕,她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面纱已是不见,她绕过屏风看去,见屋内一盏烛灯安静亮着,摆设简单却充满了高雅。
她一扫四周并无发现别人,便径直走到门口,月色当空,看来一天过去了,她不免心里无奈,担心陈氏找不到她而去为难若儿。
但是,对于救了她的人,她自当不会不声不吭离去。
脚下步子走来走去,趁着月色看向四周别致的景园,她不相信这院子里没有人。
忽然一阵萧声响起,让她走向萧声方向。
不近不远站定脚步,她望向了在夜色之下的男子。
他白衣似雪,月色在颀长的身上渡上一抹朦胧月光,让他犹如天上圆月散发圣洁,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分外显眼,只单单用一支玉簪绾着,一双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中有一支玉萧静静地奏出悦耳曲声。
不知为何,听着这首曲子柳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静如水,仿佛再也没有能够让她思绪烦乱,非常舒心。
他侧对着她,她虽看不清他容貌,但光凭他侧影,她便知他如月宫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一曲终,夜,寂静无声。
柳芙才从曲中缓过神,她并未靠近他,而是站在原地声音轻柔道:“多谢公子相救。”
白发男子并未去看柳芙一眼,手中的玉萧慢慢地放在手中,手腕微露,腕上金玲发出低沉的清脆铃声。
柳芙听到了清脆铃声,不过她的视线落在了男子手中玉萧,只见那通体白玉却隐约映出红光,看起来有点邪魅。
月光下她看到了玉萧一头垂着一块紫金玉环,玉环中有一朵镂空红花,那花看起来极美,散发着妖冶。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玉佩上的花也可以如真花那般开的如此妖冶,一瞬间她有一瞬间的眩晕,但立刻就又好了。
一时之间两人寂静无声,过了片刻,柳芙等不到男子回应,但她急着想回府,便道谢道:“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若有因缘再见,小女子定当报公子相救之恩。”
语罢,她转身便走,她很清楚这男子并没有打算指望她的回报,或许救她,也不过是顺手罢了。
当柳芙离开,男子始终保持着他原有的姿势,一阵夜风吹来,银发在空中舞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一双狭长的眼眸透着清泉般的清透,他看向手中的一支白玉荷花簪。
夜色下柳芙运用轻功飞跃在街头屋顶,按理中毒之后她肯定无法再用内力,但是这个救她的男人医术好像挺高,让她真气充沛,仿佛从未中毒那般,反而内力更深了一些。
也不知道他是谁,但她知道她这辈子估计和他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柳芙不知,金玲响,天缘定。
墨凌轩回到王府之后便快速下了命令整个京城寻找柳芙,偌大的京城内,柳芙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音讯。
暗夜的王者跃立城楼放眼一扫夜里的京城,心急如焚,心中越加不安,第一次为一人心乱如麻,他亲自飞身在屋顶只为找到她。
一道矫健的白色身影从不远处飞过,停下,月光下照在她的脸上,让一心寻找柳芙的墨凌轩呼吸一滞。
心,忽然猛烈加速跳动,她绝色容颜上苍白如纸,但她安然无恙出现在他眼中时,他突然觉得心一下子活过来了一般,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喜。
下刻,他轻功飞跃而去,只想见她。不过,这一刻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并未戴面具,他的这张脸她认得,她不愿意见他,他自是知晓。
墨凌轩啊墨凌轩,你什么时候如此在乎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为了一个讨厌自己的女人牵肠挂肚……
虽是如此,他还是远远跟在她身后,直到见到她矫健飞身跃进莲花阁时,他一跃立在了院内大树上望着她走进闺阁。
她的轻功,她深夜飞跃在街头屋顶时的警惕眼神,让他再一次将她看成小狐狸。
他不止一次将她当小狐狸,但每次想到崔月儿,这个念头便消失。
小狐狸已经被他找到,她柳芙不是小狐狸。
随风而立,他望着屋内烛灯点燃,在她闺房那关上的窗户上清楚映出她曼妙身躯,让他心跳加速。
为什么,她会牵动他的心?
很久之后,他一跃飞身离开莲花阁,看到她安然无恙回到府中,他的心便平静了下来,接下来他该解决这次下毒一事。
当墨凌轩黑色身影掠过,阴暗的拐角处,有一人站定,颀长的身躯仿佛散发着无穷的力量,一双狭长凤眸清冷的毫无一丝情绪。
只见这人走出阴影处,在月光下,露出一张无双俊容,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章王墨寒,此刻双眸深邃的看向礼部尚书府的府园,而后足下轻功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柳芙一心匆忙往府内赶,丝毫不知她被人跟踪一事,此刻,回到闺房内只看到满脸惊慌的碧玉,她忙问:“碧玉,若儿呢?”
在碧玉看到自家小姐回来,顿时红了眼眶,那眼中的担忧敛下,她满是激动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若儿呢?”柳芙感到了一丝不安。
“若儿姐姐在前院罚跪。”碧玉想到这里就红了眼眶,“小姐,快救救若儿。”
柳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闺房准备去前院,她走得很急,若儿落到陈氏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碧玉紧跟在柳芙身后,她哽咽道:“今个小姐刚离开,宫中司制坊便派人来为小姐量身定做嫁衣,夫人亲自来了莲花阁,结果小姐不在,若儿姐姐禀报小姐去买胭脂水粉。”
“夫人等了小姐一上午,最后打发宫中司制坊的人走了,但夫人大怒罚若儿侍主不周,掌嘴二十,罚跪在大院内一天了。”
柳芙听了心里很难受,她本来只想见墨凌轩一面,最多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府,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墨凌轩为了不娶她,竟敢对她下毒。
不过,没毒死她,还真是自己福大命大。
只是,一想到墨凌轩,她的眼中带着戾气,对她下毒,若不是被好心人相救,她指不定现在都下黄泉了,何况还害的她至今才回府让若儿受罚,从此她与墨凌轩水火不容!
碧玉拎着灯笼在小姐身后一直走到大院陈氏府园,大院内灯光通明,显然并没有入睡是在等柳芙。
柳芙一眼就看到了若儿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上前弯下身去扶若儿,她声音带着歉意道:“若儿,我回来了。”
只不过,一眼,她看到若儿红肿的脸颊,那嘴角带着的血迹,她眼瞳一紧,心中满腔愤怒。
“哼!”陈氏此刻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脸色铁青,一双眼眸锋利的看着柳芙,语气总带着训斥道:“还知道回来!”
若儿一把抓住柳芙,不愿意从地上站起身,没有得到夫人的命令,她不能擅自起来害了小姐。
看到若儿脸被打的完全要认不出来,柳芙满腔怒火,她第一次在府内眼中带着凌厉直视着陈氏,沉声道:“就算女儿的错,也不能如此罚女儿的婢女!”
当陈氏在看到柳芙一双剪水之眸露出愤怒时,她很意外,第一次看到她怒瞪着自己,那周身散发的锋利气势,仿佛一把刀狠狠戳进她心里,让她呼吸一滞,似是感到了窒息。
柳芙冷冷地看着陈氏,她道:“女儿很快就嫁进宁王府,若儿是女儿的陪嫁丫头,母亲岂能下如此重手?”
陈氏望着柳芙戾气的眼神后背发寒,但她大声怒喝道:“陪嫁丫头,陪嫁丫头乃是我说了算,何时轮得到你说陪嫁就陪嫁!简直是放肆!”
“母亲若是不同意若儿和碧玉做女儿的陪嫁丫头,那女儿进宫去请求皇上,去请求皇后娘娘。”柳芙不卑不昂直视着陈氏,又道:“皇后娘娘说女儿插花手艺不错,让女儿长进宫去插花,女儿忽然很想进宫。”
话锋一转锋利,她看似很随意道:“明个进宫倒也不错,正好不用司制坊的宫人出宫为女儿量身定做嫁衣。”
陈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窝里,不上不下着实让她难受,更加的是愤怒。
“放肆!”她朝着柳芙怒喝一声。
“女儿不敢。”柳芙已敛下神情上的怒气,她很淡然应对陈氏。
提到皇后,提到皇上,又提到柳芙马上要嫁进宁王府,陈氏有千个万个的心想当场杀了柳芙,却被她忍住。
她怒不可揭的瞪着柳芙好一会,“滚吧!”话罢,她一拂袖转身返回屋内。
宁王妃?她要让柳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