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当姚月第二天醒来时,想起这件事,还是有些后悔。想想自己屁股后面的各种麻烦,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竟然还好意思去揽别人的事……
但当她看到睡在窗台的非墨时,那一点点后悔又烟消云散了,他仿佛被梦魇困住,眉头仍在挣扎。姚月心中不忍,轻声自语道:“诶,就当我倒霉吧。”
非墨从睡梦中转醒,便对姚月展颜一笑。这样落落大方地真诚,见惯了美男美女的姚月竟看着也有些心醉了,所以当二人从同一个房间出来正好撞上门口的伽兰时,麻烦来了。只见伽兰从疲惫的却带着丝丝笑意的二人脸上扫过之后,脸便僵了,而且一直僵到现在。如一座冰山似的,全身散发着冰冷和漠然。
如今姚月看着他这生人勿近的样子,瞬间想到了在药谷的简兮,心中一痛,便诺诺地说:“你……生气了?”说完就后悔了,心想着,“靠,我跟他什么关系?!他生气关我毛事??”想罢一翻眼,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许是也被姚月的一席莫名地话醍醐灌顶,他忽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自语道:“就是,我生什么气?!”然后狠狠瞪了瞪姚月说道,“都怪你这么臭,一路上把所有美人都吓走了!害我一路上都得看着你,恶心死了。”完了眼睛一瞥,瞥到姚月旁边非墨,狠狠一瞪,那如地狱烈火一般地气势把非墨吓了一跳。
虽然伽兰带着黑纱遮面的帽子,面貌不清,但那种慑人的眼光,让非墨根本无法和他对视。他的眼神太过狠戾,仿佛凌驾于九天。非墨自问在大漠也是狂浪不羁的人,什么时候这般震慑于他人??心中又气恨又惊疑,姚月一抬眼,他才瞬间觉得身边的空气终于流动了。
他很奇怪,这样的一个不好相予的人,姚月是如何与他一道的?只是不管姚月去哪里,他必定如影随形,根本没有单独和姚月相处的时间,所以他一直都对这个伽兰的身份颇为怀疑。
姚月也没想到,这个伽兰会这么理所当然地陪她去玉昆仑,虽然在听到她打算去找玉昆仑的时候,伽兰像是有些意外,“哦”了一声,眼睛中像是有些笑意。姚月还没来得及抓住这一瞬的笑意,便一闪而过消失了。
所以姚月一路上都觉得心中怪怪地,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打定好主意,姚月最后同二人逛了逛集市,挑了些兵器和好玩的玩意儿,备置了些干粮,剪了身干净衣裳,但在伽兰的严重鄙视和嘲笑下,姚月最终没能穿上这身新衣裳。还是用珠玉捞了捞头发,只把身上沾水擦了擦,便仍旧邋邋遢遢地上路了。
“天可怜见,我是个女人啊!!”姚月可怜巴巴地看着二人,心中呐喊。却见二人心思各异,根本没理会她的眼神。
姚月不禁气馁,看来就算自己容颜全然改变,不需要担心被故人认出,短时间内想恢复女人身份也很难了。看看非墨继续大力拍她肩膀朗声谈笑就知道了,哪有丝毫女人的良好待遇?大略是这几天日子太好过了,姚月又非常犯贱的想,为毛青阑不来追杀我了?难道她找不到自己?不可能啊,傻子都猜得到顺着河最近的就是丰城了。
现在想想,其实若不是一时口快答应了非墨,姚月又该往哪里去呢?难道只是迫于追杀、疲于奔命吗?为何每每自己快要迷失的时候,就会有人出来给她指一条路呢?她好奇地看看非墨,他真的只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非墨听那神秘人说,玉昆仑在大漠之北,极北之处,是当年滋养这片大地的圣物诞生之地。姚月等人便计划从砺国的铁矿处穿过周砺两国交接的密林,沿天母江直上北境,到达周国与牧国边戍聊城境内时,先行置办些淡水,再入牧国大漠。
牧国的密林南起周国东面的云穆国边境,北至天母江与崦嵫山交界处。途中往周国一面江水孱孱,往砺国一面山脉连绵,故这片密林取名为双歧密林,但密林因山体气候影响,山林瘴气极盛,若无熟悉路程的人带领,很容易迷失。且林中异兽繁多,虽平常并不出来扰乱人间,但许多异兽喜欢捉弄迷路的人,胆小地吓死也是有的,遇到凶猛地异兽,更是啖其肉,食之骨,就如穷奇这样的凶兽。所以双歧密林还有另一个别称,叫作食人林。
而另一边,山系绵延呈曲线状,则被砺国称作中曲山,而周国人则爱称作翼望山。
如今这“食人林”腰部,一个身影以异常地速度在林中奔走!黑色如墨染一般的发丝,因着这骇人速度如流线一般直直飞出,露出整张精致如雕刻般的面容。奇怪地是,这人的神情极为淡然,仿佛闲庭漫步,眼中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他一席紫白衣裳,单手拿着一柄长剑不时微动。
随着他手的动作,身边传来一声声极细微地呜咽。那人已如流水一般离去,却见一丝丝暗红的液体四溅,树叶微动停摆,好似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而那人离去的方向,正是那密林的“圆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