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这次,我死定了。就算不是被水溺死的,也绝对是被这些虫子给恶心死的。就在我自己瞎YY的时候,一双手,把我拉了起来。我一离开水,也顾不得发生了什么、更顾不得去看是谁,我先趴在地上就呕了半天。那些恶心的、粘乎乎的虫子被我吐出来之后,我立刻就一脚一个,狠狠的踩。让你们这群小畜生恶心我!看我不修理你们!
“你让朕看看,如何?可有什么损伤?”
“哎呀,没事没事,死不了,这些虫子恶心死我了,你让我收拾完它们。”
“好。”
额,不对啊,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啊。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眼前的不是顾念、不是肃敬铮,而是皇上。我一时有些愣神,见他袖口之上都是黑色的污水、还有许多水蛭正粘连在他的手上。心里一时,有些恍惚。怎么是他?
“怎么?你们这些人,见了朕,连礼数都没了?!”
“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吓了一跳,见地上跪了一地,我也立刻跪下了。走神走的连规矩都忘了,唉……我才跪下,大概膝盖都还没跪到地上呢。就被人一把抱起来了,我一慌,双手赶忙抱住能抱的东西。然后……我就这么被皇上一路抱了回来,这……我现在待的地方虽然偏僻冷清,可也有好些人呢。这一路,我的头就一直没敢抬起来过。赚足了我这一辈子,最高的一次回头率。
到了宫里,他把我放到床上。一转身就出去了,一个字也没留下。
“主子……今儿…怎么是皇上抱着你回来的?出什么事儿了?主子,你这一头一脸的脏水是怎么回事?!哎呀!!你这脖子上、脸上……这这…这些个圆盘小口是什么!”
WHAT?脸上有口子?!我立马随手抓过铜镜,仔仔细细的照了一遍。还好还好,脸上没什么伤口,不过是一些污水干了,留下的黑印子罢了。不过,我脖子上倒还真是有两个口子。也不大,就指甲盖大小。可因为我脖子白,所以这两个口子看着是这般的明显。唉~好好的花容月貌啊~现在成瑕疵品了。
想起来,我就生气。这群人居然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溺死就溺死呗,居然还用这么恶心的招。真是最毒妇人心!我让允儿去打了水,好好的洗了个脸。洗完后,觉得还是不自在,干脆一起洗了个澡。
“脖子怎么了?朕看看。”
说实话,我不太习惯他这种很亲近的动作了。可我表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人家是皇上。
“没事,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不碍什么的,皇上怎会来?”
“朕……朕只是路过罢了。”
骗鬼呢!浣衣局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也能路过?路过去哪儿?
不过人家是皇上,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也管不着。
“那些人,朕已经打发了,你安心。”
“嗯。”
七垣握着她的手,心里不是滋味。将她放在浣衣局的人,是自己。如今为这双手如此心疼的,还是自己。这双手红肿、粗糙,早没了当初的模样。她脖子上,一个血红的印子是那般显眼,就像是在责怪于他一般。浣衣局如此冷僻,他怎会路过。他是专程去瞧她的,这自然不是第一日。可每每,他总是在门外停留,有时未必能看上她一眼。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忽然,想要进去。还好,还好他进去了。若不然,她就……想到此处,他只觉得,那些人处置的,太轻了。
七垣看了一眼,她的面容竟然越发靓丽了。眉眼媚如丝,只不过一个低头垂目,竟然自己的心如此躁动。她的黑发随意的绾着,说不出的慵懒倦意。不过是一身最普通的衣衫,竟也让她如此风华绝代。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目不转睛。瞧着她身上的衣衫、再瞧一眼这屋子的模样。他实在……有些悔意。到底,这般的人儿,怎能放到此处。
“明日,你就搬回原来的地方。”
皇上留下这么一句,就莫名其妙的走了。搬回原来的地方?他指的是哪儿?
“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卢公公,快请起,皇上……是让我搬回哪儿?我怎么闹不明白呢?我眼下只是个才人,是回才人住的地儿,还是?”
“哎哟,我的好娘娘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皇上这是要复了您祯妃的位分啊!”
是……这样的么?
第二天一早,一群人就热热闹闹的来了。我一夜没睡,早上顶着一对儿熊猫眼就被吵醒了。随后就跟着忙里忙外,直到全部收拾妥当,我坐在床榻上,看着周围这眼熟的一切,还是恍如隔世一般。我竟真的搬回了这里……可惜了,物是人非。心境和最初,已然是大不相同了。眼下这个地方,于我而言,跟浣衣局也没多大不同。
“娘娘,最多三日,复位的诏书就会下来。娘娘……您可算是熬出头了。”
卢公公一时竟有些老泪纵横,宫里的女子他看得太多太多。老实说,这位被差遣到浣衣局的时候,他也以为,这个女子再也不会出来了。可皇上每日下朝,居然不远百步的移驾到浣衣局门前。可每次又都只是门前站站,从未踏入过一步半步的。卢公公这才知道,皇上的心里不止有这个女子,只怕此生都会这般挂念这个女子。这于皇上而言,是件好事。龙咒终究是凶残霸道的,这般好的皇上,该多有些好日子。若是…若是这个女子……或许那龙咒里的记载,真能成也说不准。
我的心很平静,复不复位的,对我而言早就无关紧要了。坐着说了一会儿,我只觉得自己乏得很。卢公公是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告退,转身就走了。我让允儿给我点些香,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顾念缓步而进,看着她安睡的样子,心里却起起伏伏。她出了浣衣局,他心里有喜也有忧。喜的是,她终于不用在那个地方受苦。忧的是……顾念坐在床边,轻轻的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可睡梦之中,她忽然伸手,将他的手臂抓进了怀里。顾念一惊,脸上一红,却又不好收手,怕惊扰了她。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则跪坐在床榻边上。
那皇帝如今算是回心转意了么?那她呢?她的心,眼下在何处?顾念看不清,一点也看不清。若是……她与那皇帝重归于好、恩爱有加。那他呢?他该如何自处?顾念轻叹一口气,他何时为了这般凡尘俗世,如此忧心。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安睡的女子,只为她的一颦一笑。
等我睡醒,太阳早已西落。我起身,发现床榻边躺了个人,那西落的太阳惹得漫天红光,点点红光照着眼前人,美的让人窒息。
顾念的美是久看之美,这般让夕阳照着,他像是个雕塑一般。我想推醒他,又不想推醒他。他睡的很沉,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歇息,叫醒他,我于心不忍。可他睡的这般沉,就像是这一睡,永不会再醒一般,我又想立刻就弄醒他。我自己在那儿矛盾了许久,结果允儿一进来,一嗓子就喊醒了顾念。
“国师?国师来了?!可我没备下国师的晚膳,这可怎么办?!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这小丫头火急火燎的,吵醒了人家,自己却一溜烟的又跑了。
“你何时醒的?”
“也就方才醒的,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只看见顾念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我脸上刷的一声火红。刚才睡梦之中,只觉得有个抱枕温暖舒服,现在看来,那哪儿是什么抱枕,分明就是人家的手臂啊。我还……我还那般紧紧的抱在怀里……完了…简直羞死人了!
“咳咳……皇帝让你出来了?”
“嗯,呵呵,是啊。”
我们俩都有些尴尬,我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能见他害羞,自己也跟着尴尬害羞呢!堂堂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这是怎么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是皇上!皇上!!皇上杀人了!”
“杀谁了?!”
允儿断断续续把话说完,我只觉得浑身冰冷。皇上处死了那几个要害我的人,本来我应该拍手称快。可听到他们的死法之后,我倒是有些同情惋惜了。她们被放进了瓮中,只留了脑袋在外头,瓮口用蜡封死。随后放上火,慢慢加热。那瓮里原本放着不少水蛭,瓮一热,水蛭怕烫,自然要找躲避的地方。而那些人的身体,就成了最好的避难所。只是……我想想水蛭迫切钻进人身体的样子,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样的死法,太惨烈。皇上是何时变得这般残忍狠辣的?我忽然,怕了。也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怕看见别人死。不知道是怕后宫里的阴险毒辣,还是怕这后宫里的危机四伏。或许我是想自由了,或许是想别的什么。总之,我就这么突然开口了。
“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