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朵带了包裹,按照字条上说的时分到了东角门,门口早有一辆马车,常贵下来说了声,“请福晋快上车吧!”
瓷朵在车里换了蒙古的骑装,不多时,马车到了一个大门口停下来,她正掀帘看时,见胤祥已笑容满面的走下台阶,“你的这一身真是飒爽英姿,真不该让旗装的那些劳什子束缚了你!”说时已递过手来,扶她下车。
瓷朵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怎么突然要去骑马呢,若不是见到常贵,我还以为是场阴谋呢!”
胤祥没料到她如此想的,边笑边走,“我知道你在草原时都是自由自在的,这几个月一直闷在府里,今儿下朝后恰好无事,便带你出去走走!”
原来昨天夜里两人痴缠,瓷朵说起她喜欢骑马,胤祥便记在心上。将马车留在万同铺子,留下常贵接应,两人各骑了一匹马,从后门出去。
京郊西北部有一片牧场,是专供皇家围猎的,后来康熙皇帝登基后将这个牧场用来饲养马匹,围猎改在了木兰围场,便将这块草原闲置了起来。
瓷朵一上马便狂奔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牧场。两人前后策马,那嗒嗒嗒的马啼声,从草原上席卷而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千点万点浮动的光斑。那些光斑是从马背上闪出来的,它千变万化,神奇莫测,让人感觉堕入了光的深渊。
胤祥骑着他最爱的千里驹,鬓毛净亮,通体发着黑缎子般的光泽,四蹄修长,肌肉劲健,是胤祥一生中所喜爱的三匹骏马中的头一匹,它伴随胤祥在军营里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瓷朵胯下的棕毛马叫梅花鬃,头上有一滩白色的毛,远处看时像梅花儿,尤其是那奔驰时的优美体态,更是雄姿万千,神采不凡。他目视着瓷朵一身月白色对襟骑装,帽子两侧两缕穿着白羽毛成秋状,随着马儿四蹄奋飞,昂首前奔,她头上下垂的白羽球在风里来回摆动,如蝶起舞,瓷朵在马上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
胤祥狠狠地抽了坐下千里驹一鞭,双腿狂夹马肚,直奔梅花鬃而去。梅花鬃在前边疾驰,他骑马在后边拼命追赶。渐渐地,他已经超过梅花鬃,正回头看时,瓷朵不知何时扬鞭一呼,像闪电一样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这才转头对她回眸一笑,娇艳无比,又多了几分俏皮和童真,分明有与胤祥一比高低之意。
两人前前后后的狂奔在草原上,夏日的绿草正长的肥绿,一会儿便步入牧场深处,双骑在一片绿色中踽踽前行。这草原是那么宽广无边,总让人感觉到走不到头似的。到了一处山包。黑马长嘶一声,两人纷纷勒马,飞身一跃下了马。正是“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
瓷朵自从离开准格尔,再没有机会纵马驰骋,此时在草原上如鱼得水,又与胤祥比试,更是酣畅淋漓。
胤祥将两匹马丢在一旁吃草,牵着瓷朵对着无垠草原,无限感慨,“刚才见你在马上欢快的样子,我才明白这几个月你过着怎样的日子!”
瓷朵不禁为之动容,她扬起头望着他由衷说道,“多谢你让我又活过来了!人生在世,真是山一程水一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胤祥抚上她的双臂,“年纪轻轻,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
“你想想,自从我离开家乡,时至今日,生生死死,好多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坚持,除了怨恨,大抵再也没有别的心思了!没料到,还有今日的欢畅和自由!”
胤祥垂目望着她的眉眼,听她的话语,她果然与别的姑娘不同,没有扭捏,坦诚而率真,想起这几个月与她闹别扭,心里满是歉意,“终究是我不好,在你的事儿上,我太任性了!不过你放心,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你也与别人不同!”
瓷朵突然抬起头,一堆秋水般的眸子望着他,“你对我,如何不同?”
胤祥勾唇一笑,难得的认真,“自从密林开始,我便知道,你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你对我的怨恨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而在妙言的事上,你表现出寻常女子难有的大度,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你是值得我信赖的,无论你心里有没有我!”
瓷朵低下了头,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个念头,难道我在他心里只是信任,而没有别的什么!
胤祥见她凝着眉头,眼波里有淡淡忧伤,“你怎么了?”
瓷朵摇了摇头,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计较他的情感,懊恼的转过身。
胤祥来自贵胄之家,举手投足尽显天家风范,其人心底又如此磊落,纤细时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诙谐时又风流不羁,谈笑自如。除此之外,比一般的皇子多了些江湖义气,越显得难得。外表就更不用说,长身而立,剑眉星目,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活脱脱一个潇洒美少年!见惯了准格尔男儿的粗犷不羁,面对胤祥,她第一次觉得心旌摇荡。
不知何时,胤祥举着一捧蒲公英到她面前,生涩道,“我是个粗狂不羁的阿哥,自小不知道如何讨人欢心,刚才难得见你露出笑容,不知道你现下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这样闷闷不乐,这些蒲公英送给你!”
瓷朵无限诧异,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嘴角掩饰不住的向上勾着。
胤祥从后面揽着她,轻声道,“闭上眼睛!”
她被蛊一般依言闭上眼睛,只听见胤祥噗一声吹,“快看!”瓷朵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捧蒲公英已翩翩舞在她眼前,渐渐飘在了天空中。
胤祥俯身在她耳边道了声,“这些蒲公英就是你心里的烦恼,我们把它吹散在风中吧!”
瓷朵侧头深情地凝望着他,两人目光相撞,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夕阳入血,绿草如茵。他们躺在草丛中,瓷朵枕着胤祥的肩膀。夕阳在他们的脸庞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色的光晕,一对有情人沉浸在融融爱意当中。
又过了几日,胤祥接到皇上的旨意,皇上已定于下月出发南巡,这是康熙第四次南巡,除了太子留京监国,其他皇子皆随扈,并允许带家眷随行。府里人人兴奋,都想随皇上南巡。
其实,胤祥在府里宣布之前,妙言就接到八爷传来的信儿,她要想法子随胤祥出行。她寻思一遍,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八爷做事,与胤祥单独相处都是她日思夜想的事。只是她发现最近胤祥到倾云居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与瓷朵原来的对立,此时却变得融洽了许多,她心里不遂意。于是,从那时起,她对于瓷朵屋子里发生的事,时刻留心在意,特别是瓷朵、茉雅和其其格在内屋窃窃私语时,她更是常在门外偷听她们谋划着什么。
康熙四十三年八月,四阿哥胤禛新娶了侧福晋钮祜禄氏陌晚,陌晚得知十三府送的翡翠玉白菜是瓷朵之所爱,便邀她去府里小聚。新人金粉戴玉,妆扮依旧隆重,脸上略多了些娇羞,听说四阿哥不是个可亲之人,胤祥说携她同去时,瓷朵还一直犹豫,不愿做如此的应酬。只是四阿哥与胤祥的关系非同一般,瓷朵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四府,四阿哥、四嫡福晋和侧福晋钮祜禄氏,还有胤祥和她,在四阿哥的客厅大家见了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