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之鬼,还敢来此!”神荼说完了这句话,登时张大了嘴巴,把这亡灵使劲地给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眨眼间竟然生生地吞食了进去,把我们吓得浑身一抖,我勒个去,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亡灵就像我一样假死之人,混进这队伍当中的吗?
想到此,我后背之上不由得冒出阵阵冷汗,草,这可是第一关,倘若就此被吃掉的话,定然死翘翘了。
但是不管我忐忑与否,还是轮到了我,走到了那鬼门关的位置,这关门处只容得下一个人从这里走过去,所以,此时此刻,当我的脚踏入这关门的这一刻,登时吸引了那神荼还有郁垒的目光,直直地盯上了我的位置。
这两尊大神巍峨耸立,我身高只及他们的小腿之处,此时,那郁垒身旁的那只白虎也睁开了眼睛,低低地虎吼之声传来,并且他二人的眼睛从上到下把我给扫视了一番,当真是比较瘆人。
我吞了吞口水,想想刚刚那神荼吞掉那赤条条鬼物的那一刹那,后背又忍不住开始发紧。
“放行——”他二人手中的法器立然收起,我才得以从这鬼门关之下,慢慢地通过。心中的大石头登时落地,我总觉得自己仿若捡回来了一条命,原来,这黑袍和白袍,或者是那一条遮羞布,都是那经由鬼门关的路引。
白袍之人是寿终正寝,黑袍之人,是突发横祸,而那遮羞布之人,也是因为生而为人之时,作恶多端,所以死后定然衣不蔽体,只有那浑身赤条条一丝不挂之人,定然是那恶贯满盈之辈,于是乎来到了这鬼门关前,定然会被这神荼郁垒二神给直直吞了去,这便是那神荼郁垒两人所具有的特殊的权利。
从这鬼门关当中直行而出,面前的这团玄色的雾气登时散尽开来,而此时,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在这玄色的雾气之后,登时火光冲天,几乎把我的眼睛都闪的有些睁不开了。
一条大路,直冲向前,这路长度颇长,往前看,只觉得这路仿佛直达天际,一眼望不到边儿,但是在这路的两旁,却有着那鲜红似火的“彼岸花”!
这花朵着生在花茎顶端,花瓣倒披针形,花被红色,只是这红好似那鲜血一般,怪不得有传闻称这彼岸花为那神魔之血混合而生,花瓣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就这么地犹如在这黄泉路上,扑上了一层火红色的地毯,它是黄泉路上的接引之花,也有称,它是开在了天上的红花。
《法华经》有曰: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跌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而《陆判手卷》有云:曼珠沙华,为接引之花,所应指向,直达奈何!是的,这盛开的花团锦簇,仿佛在那黄泉路的两旁铺上了那火红色的地毯一般,但是它所指引的方向,却是那奈何桥。
而此时,周身一曲哀怨悠长的曲子响起,登时,我转过头去,只是其他的亡灵却仍旧往前走着,低着头仿佛对这首曲子视而不见似得。
而后,这一朵朵曼珠沙华的花瓣便从那天际纷纷地坠落,犹如洒下了一片花雨,但是除了我之外,那些亡灵仍旧还是在低头赶路,并没有注意到这条黄泉路上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乐曲之声越来越大,并且这曲调百转千回,让人有些肝肠寸断的感觉。
“繁华尘世,云泥人海,两望鹊桥渡。
弹指生死,几轮朝暮,三涂黄昏处。
花开叶落,红白两色,痴情难留住。
叶落做土,花开几簇,渺渺泪无数。
奈何桥头,孟婆劝饮,几生无回顾。
哭笑沧桑,黄泉相随,佛禅苦难度。
阿鼻魄落,七情魂在,迷津怎醒悟。
轮回愁楚,幽冥难醉,独步无归路……”
一首古代的唱词,悠扬婉转地回荡在这黄泉路之上,这声音恰似歌喉遽发,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每句四、五字,每段数十句,或缓或急,忽高忽低;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不穷,觉一切歌曲腔调俱出其下。
我紧紧地盯住那头顶上的天空,而那漫天的曼珠沙华竟然慢慢地变少了,最终不再掉落。
但是周遭的那群亡灵,却仿佛对这一切都没有感觉似得,仍旧在低着头,马不停蹄地往前走着,仿佛这天籁之声的仙乐连一个音符都没有入到他们的耳朵当中,瞧这情况,难不成单单就我自己听到了吗?
天幕之上飘来一女子,这女子皮肤白皙,一袭红衣,那黑瀑般的头发直直地垂到了脚后跟,在天幕之上飘散开来,就仿佛在人的身上披上了一层墨色的斗篷。
女子的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就这么地漂浮在天空当中,我立时停住了脚后跟,仰望着在她,而此时,从她的嘴巴里面迸出了最后一个音符,登时便没了声音。
此时此刻,这女子便飘然离开,而我也低下头来,继续往前赶着路,这一片火照之路,但是它所到达的地方,却是那让人无比断肠的奈何之桥。
火照之路火光冲天,众人低头赶路,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但闻得那腥风阵阵,哀嚎之声不绝入耳,单单听闻这声音就让心头忍不住阵阵滴血,而后便听到了那声声铁链在地面之上拖行之声,又听到了那一声声“啪啪啪”地声音传来。
我听得真切,这当真是那皮鞭和皮肉在接触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一阵阵地传来,那哀嚎之声也更加的强烈了,而后,那一处桥梁出现先我们面前,桥梁前方有一处木牌,上面用篆体写着“奈何桥”!
只见那奈何桥边,还有一处高台,名叫望乡台。望乡台的面为半圆形,朝向东、西、南三向。此台的弯面有八十一里,台后平直如同弓弦。北方,以剑树立为城墙,台高四十九丈。以刀山为山坡,砌成六十三级的阶。
望乡台前立一镜为阴阳镜,凡是行至此处的亡灵,都需要在那阴阳镜之间照上一照,而后才可以登上那奈何桥,从那阴阳镜之上便可得知此亡灵的生平。
善良的人,不用登上此台;功过相半的人,已发放轮回去了。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被在这望乡台前把手的阴吏押上台去,登台一望。而此时待那在鬼门关外声称自己官大无比的亡灵登上此台后,那望乡台的一侧便出现一番景象:
只见,那亡灵的家乡如在眼前,所有的男女家人,亲友的言语、行为,都能看见、听见。看见老老少少,再也不遵从自己死亡前的吩咐与教训,所有自己以前决定的事全变换了,一件件地改掉;辛苦挣来的财物,被搬运一空,太太也再改嫁。田地、财产、被瓜分了;原本清楚的帐目,被贪污得混浊不清;死人欠活人的帐,分文都难少;活人欠他的,由于失去证据,一概耍赖,恶形恶状地搪塞掉;所有的错误、罪恶,全推给死人。
所有父亲、母亲、妻子的族人,全怀怨抱恨地评论自己,儿女个个心怀私心;朋友则失去信用,略有几个亲友,想念自己在世的情份,抚棺哭几声,一回头,马上又冷笑两声。以前在世时所造的罪恶,逐渐出现恶报,儿子因犯罪,被抓入狱,或被坏朋友带坏了,女儿则生了怪病,事业瓦解了,房屋被火烧了,大大小小的家产,很快地消耗光了。
而此时,见此情景,登台之人登时失声痛哭,可见这望乡台并非是让人登上去怀念故乡,反而是对于坏人的一种惩戒。
此时,我来到了忘川河,闻到了那腥风阵阵,登时胃部翻涌,几乎就要喷涌而出。而此时,我却看到了刚刚在黄泉路上唱歌的那位姑娘。
她竟然站在那桥边,一碗又一碗地在给那往来之魂魄派着汤,但并非是给每个人的,而是单单给那些身着白色长袍之人,而身着那黑色长袍的人则直接被带离了。
“我们又见面了……”女子登时撩了一把自己那垂至脚踝的长发,而后冲着我微微一笑,她的身后放着一口巨大的汤锅,那汤锅当中热气缭绕,我吸了吸鼻子,登时闻到了汤锅当中的那阵阵香气。
“孟婆大人?此人……”一个阴吏走到了我们的身边,冲着我们微微施礼,探寻似的目光看着孟婆,孟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拍了拍手掌,“带他去枉死城,此人阳寿未尽,是横死之人……”
我的心一动,不禁咋舌,没想到面前这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并且在那黄泉路之上洒下花朵的女人,竟然会是那传说当中的“孟婆”,在我的印象当中,那孟婆不都应该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吗?怎么会如此秀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