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弘德眉眼舒展开来,叹了口气却没多说。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刚才的言谈里不难听出来,他对我们营子的事情知道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刑秋说过一句话,木家家宅根深,知道的事情远远要比我们想象的多,我不禁回忆起来那天王天一带着行尸到我们营子时,老刑最后跟我说的话,地下秩序。
木弘德是否是深知这种秩序的人呢?
“不要胡思乱想了,初一。”木弘德良久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颇有安慰的意思,“有些事情远远要比你我想象的复杂的多,即便是老朽我,也未必能看的透彻,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清楚,也可以告之与你,你们的火神庙以及后山的那些东西,不是为了镇压你们想的那种东西,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是什么人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我想不明白,却不好再继续往下追问,只能点头感谢道:“谢谢木爷爷提点,剩下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木弘德颇为赞扬的点点头:“嗯,年轻人嘛,就该勇于去探索未知,这件事牵连众多,不但是王家人,现如今好多人都在注意着,你们以后行事还需万万小心才是。”
这些话我自然一一记下,琢磨着等老刑和老齐俩人回来跟他们也说说。
我原以为木弘德话尽于此,沉吟了半刻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我:“我知道你们要找一个盒子,那东西碰不得,带在身上就是个烫手山芋,会为你们惹来无尽的麻烦,最好还是让它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明白吗?”
这话我就有点似懂非懂,盒子之前是在胡月的棺材里放着的,应该算作胡月的陪嫁,我纵然之前已经知道这东西绝非凡物,但是却不明白这麻烦是从何而来,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些觊觎盒子的人?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接下来无论我怎么问,木弘德都闭口不言,只是哄着铃铛玩儿。
我看他实在不肯说,再说他作为长辈我也不好逼问,只能作罢,和他一起聊起铃铛以后,七七八八都是些闲聊,也没什么重要的。
等到天快擦黑,老刑先回来了。
木弘德木老爷子借口说自己还有一张药方需要斟酌,把院子留给我和刑秋后就先回屋了。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我赶紧拉着老刑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老刑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找到了,的确是在那个地方,但是我没见到人,房子里边已经没人了,扣子不知去向,房子是他租住的,我问过房东,说已经有两三个星期没回来,还欠他的房租到现在没给,我进屋里看了看,里边的东西都还在,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桌子上还有已经发霉的馒头,看样子走的很急。”
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追查下去,歇了口气老刑问我这边怎么样,我摇了摇头,“翠翠在学校里跳楼了,听他们学校的人说她好像是中邪了,看来在她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精神已经不对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院治疗后已经被人接走了,奇怪的是医院里竟然没找到接她出院的记录。”
老刑听完仔细琢磨了一番,就和我想法一致,有人故意在斩断所有和我们营子有关的线索,不想有人追查这件事。
“会是什么人?”我实在想不出来,“会不会是王天一?”
刑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王天一没这个本事,他对僰字沉香盒的事情应该是道听途说,不甚了解,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次才提出要我们拿僰字沉香盒换老齐。”
那就怪了,会是谁呢?
我忽然想起来老场长,把这件事也跟刑秋说了,刑秋道:“之前我就觉得他不对劲,看来猜测没错,翠翠的事情他应该知情,只是处于某种原因没告诉我们,或者干脆就是想隐瞒。”
这个解释是对的,那接下来怎么办?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扣子不知道去向,翠翠也被从医院接走,那僰字沉香盒的下落到这里算是没了音讯,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我和老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老齐身上,但愿他这边能有好消息。
但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齐士回来,晚饭自然是在木家吃的,一大桌子菜,估计平时木家也没什么外人,对我们显得格外热情,盛情难难却我和老刑都稍微的喝了点酒,铃铛比之前在营子里的胃口好不少,但是说起来也奇怪,这丫头除了花蜜之外什么都不吃,木老爷子让人把家里最好的花蜜拿出来给这小妮子倒进小碗里,她足足吃了一碗才停下。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木老爷子却摆摆手很是阔气的说:“小孩子,吃点蜂蜜怕什么,这蜂蜜乃是天地琼浆,一般人害怕他享受不起呢。”
提起这个刑秋也觉得好奇,“木爷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铃铛不是人胎,我以前只知道鬼胎好吸食天地灵气生魂阳魄,却从未听说过好食蜂蜜,会不会……”
我也放下了筷子,想听听木老爷子会怎么说。
木弘德仔细瞧了瞧铃铛,捋了一把胡子笑道:“无妨,这孩子日后造化大着呢,吃花蜜总要比吸食那些东西强,生魂阳魄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充斥与天地间却难免有阴恶之杂,秋儿啊,你只得你师父三分真传,只知道这人与尸能生出鬼胎,却不知道还有造化极大者,可孕育出草木灵胎,具体的我就不便多言了,你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言下之意是铃铛到底日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得以后才知道。
说完这些木老爷子还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这顿时让我想到在十里乡的时候,木崇忠跟我聊天过后回房说的那句“奇怪”,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说头?
既然人家不好说,我们又是客自然也不好多问。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吃完饭我和刑秋俩人就到院子里等老齐,大概等到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木家大门被敲响,我和老刑赶紧去开门,门外果然站着的是齐士。
“怎么样?”我这人心里不存事,见到他回来赶紧追问。
老齐估计是累的不轻,舔了舔嘴唇,破口大骂:“我说你们俩是人吗?今天跑这一圈把齐爷我都跑瘦了,也不问问我吃饭没有,老子都快饿的潜心贴后背了!”
之前木老爷子吩咐厨房给他留了饭菜,我赶紧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齐爷你坐,我这就给你端饭去。”
老刑给他倒水,我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放在石桌上,老齐胃口那不是一般的好,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的功夫桌子上就跟被鬼子扫荡过一样,他呢,四仰八叉的坐着顺手揪了一根牙签细的葡萄藤子一边剔牙一边说:“不错,红烧肉口儿淡了点儿,还能吃。”
我说大爷你有的吃就别挑了,赶紧别废话,到底怎么样了。
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吐了嘴里的葡萄牙签道:“人找到了,不过这俩孙子可不好对付,我软磨硬泡了一下午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最后我着急就把底儿交了,你们猜怎么着?我说那火神庙里的女尸是我一哥们儿的媳妇儿,他们让我明天带着你们过去,见到你们人才肯说。”
总算是好消息!
我长舒了口气,“去就去,搞不好他们俩真知道点儿什么。老刑你看呢?”
刑秋琢磨了一番,既然人家点名要见我们,我们也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去吧!
拍板之后,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
老刑问老齐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在连对方来路都吃不准,明天过去见了面搞不好就要吃钉子。
“这俩啊,在县城里开了个铺子,弄些打眼货哄哄人,”老齐说,“他们找我办事,还是我一朋友牵的线,我那朋友说了,这俩人来路有点邪,让我自己注意着点儿,要不是想弄清楚这些事,就老子这脾气?下午就让他们去跟阎王爷报道了!”
我让他别胡说,这他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能怎么着?
老齐嘿嘿一笑,“想弄他们?办法多着呢,我说也就老叶单纯善良,整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也不四处打听打听我齐爷?敢阴老子,老子保管叫他生不如死。”
我一听他这又是要扯淡,赶紧说:“打住打住,别瞎扯淡,明天什么时候?”
“上午九点钟,在他铺子里见。”
既然有地方就好办了,不怕他不说实话。
说完这些之后老齐又问我和老刑这边怎么样,我们俩把之前说的又给他说了一遍,老齐让我们俩先别上火,“明天咱们去完那俩孙子那儿,我带你们去见个朋友,他吃的就是黑路,这些事儿说出去也不算小,搞不好他能知道个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