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陈木阳和王志北将拍摄的视频素材导出来,用大屏幕投影进行播放,反复观看视频素材,对比彭露霞和贺白龄的上镜效果。对于一般人来说,两个人都算是美女,只有是美女上镜,再加上后期的校色和特效处理,哪里还用得了翻来覆去地比较呢,不就是A、B两个选项随便选嘛。然而,陈木阳偏偏是一个较真的人,他非要在两个人中选一个,并且要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王志北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证陈木阳的执拗。他甚至觉得陈木阳简直就是死脑筋。就算是美女吧,两个人也会有不同的状态,上镜的效果当然不一样,干嘛非得找一个说辞呢?选彭露霞还是贺白龄,这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完全就是一种感觉。其实,非要在两个人中选一个,王志北还是倾向于贺白龄,他虽然也没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他有强烈的感觉,贺白龄比彭露霞更适合文案的人物设计和学校对宣传片的风格要求。
半个小时过去,两个人还在观看仅有十多分钟的视频素材。
“你说我们是有多闲,翻来覆去地看,有意思吗?”王志北实在是忍不住问陈木阳。
“百无聊赖!”陈木阳的回答让王志北有些奇怪。
“既然无聊,我们还看什么呢?”
“我要找一个理由,究竟选谁!”
“你这不是钻牛角尖吗?”王志北说着站起来,双手撑着腰,使劲把头往后仰着。
“难选!”陈木阳说。
“我们去聂罡的店里喝一杯?”王志北突然来了兴致。
“现在?”陈木阳努力睁大小眼睛,望着王志北。
“肯定不是,晚上。”王志北还是双手撑着腰,斜着看了一下陈木阳,“我还是觉得贺白龄比较合适。”
“先不说,继续看看吧。”陈木阳让王志北坐下,“别以为自己年轻,有些事还是要悠着点,老腰受不了吧!”
王志北笑了,“你想多了吧,我老腰好着呢!”
两个人继续看着那十几分钟的视频素材,任凭时间慢慢流逝。
郭衡从电视台下班回来,把自己塞在工作室里,埋头剪辑前几天拍摄的金足浴开业宣传片。郭衡开办了工作室以来,他每天都会在下班之后到工作室剪辑视频,或者整理一些资料,在贴吧、论坛、微博等网络上发布一些视频拍摄和剪辑相关的图片和技巧分享。他以这样的方式推广和宣传自己的衡创工作室。
“你好!”一个清脆而明亮的声音夺门而入。
抬头看时,一个女生站在自己的电脑桌前。郭衡迅速取下耳机,在起身的同时用右手食指敲击了一下键盘空格键,让视频暂停。
“你找我?”郭衡有点茫然,看着这个女生。
“对呀,你就是郭大记者吧?”女生脸上溢着令人舒心的笑容。
“你认识我?”郭衡更加迷惑,说着推开转椅,走出电脑桌围成的半圆形编辑区。
“陈木阳介绍我过来的,他说你会做视频。”
“你是他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他。”
“这……”郭衡给女生递过来一杯热水。
“也算认识吧,今天上午才认识。”女生接过热水,“谢谢你!”
“哦,你要做什么视频呢?”
“演出的背景led。”
“好的,你说一下是什么节目,有什么要求。”郭衡示意女生坐到沙发上。就在女生准备坐下的时候,郭衡忙说,“等一下。”女生半蹲的姿势迅速恢复了站立状态。郭衡从一个抽屉里扯出一条方巾,垫在沙发上,对女生说:“沙发可能有灰。”
衡创工作室里除了一台电脑是新购买的主机之外,其他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在二手市场淘回来的。这个长条形可折叠式的沙发是花了120元买来的。陈木阳建议郭衡去买一张垫子铺在沙发上,既显得干净,也可以遮挡沙发布套上被烟头烫出来的几个小孔。
“做这个一个视频大概多少钱?”贺白龄不知道怎么问,但还是把最直接的问题抛出了。
“我先做视频,如果满意,你到时候随便给一点钱就行,陈木阳介绍的,也不是生人,我们先不说钱。”郭衡说着,又坐到了编辑区的转椅上。
“呃!”贺白龄望着郭衡,“视频质量没有问题吧?”
“嗯,我是专业的!我和陈木阳是同学。”郭衡说着点击了一下鼠标,他习惯性的在说话的时候,手里要动一下什么东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谈话的顺利进行。郭衡抿着嘴,想了一会,说:“其实吧,我比陈木阳更专业。在电视台工作之后,单位经常组织我们去省上,甚至去北京和上海参加专业的业务技能培训……”
“嗯。”女生站起来,“你按照我刚才说的要求做好视频就行了,我到时候就知道你是不是专业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很多模板,你选一下,哪一种效果最符合你们节目要表达的意境。”郭衡也站起来,示意女生走到电脑旁边,选择视频模板。
“你在研究足浴?”女生走过来看到电脑画面中的足浴场景。
“不是,不是。”郭衡说着把视频最小化,“一家足浴店开业,我帮他们拍得宣传片,你来的时候,我正在编辑。”
女生笑了,郭衡也跟着笑了。
城市旧城区和新城区连接的街区成了这个城市的夹心地带。在老城区租住的人们,每天早上挤着公交、驾着私车从老城区鱼贯而出,涌向新城区,老城区便成了老人们的天地。下午5点开始,人们又不约而同地从新城区一幢幢方形的建筑格子里冒出了,奔向老城区。等到晚上八九点钟,新城区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只有那些豪华的气派的装修精致的高楼大厦零星地亮着灯光,那么孤寂,那么凄凉。
每天下午三点开始,聂罡都在烧烤铺子里忙碌。他首先从两个大冰柜里把肉类和蔬菜搬出来,十几个塑胶菜篮子摆放在一个由白铁皮焊接的长条桌上,几捆长短不一的竹签堆放在一个盒子里。聂罡从一摞重叠在一起,摆放在墙角的铁条塑胶凳子中取出一个凳子,狠狠地坐上去,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很刺耳,也像一支序曲,正式拉开了最忙碌的时刻。聂罡熟练地把肉片摊在左手中,右手拿着竹签三两下就穿好一个烤串。他习惯了每天这样忙碌,只要小小的烧烤摊在晚上坐满了人,忙碌也值得。因为老城区的街道改造升级,建筑施工临时改变了人们的出行习惯。聂罡的烧烤摊就在两个街区的交叉路口,平时人来人往。最近一个多月,烧烤摊的客人屈指可数,虽然还没有到花开时节,但是往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已经三五一团在烧烤摊痛快地喝起来了。
电话铃声把陈木阳和王志北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了。
“老郭打电话了。”陈木阳看来一眼手机,对王志北说,“哈哈哈,晚上有人招待我们了。”
“别想多了,老郭是谁啊,他什么时大大方方请过我们,每次都是有事情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一起聚聚,其实,他都是来投资的。”王志北认为自己已经摸透了郭衡的处事方式。
“老郭,请我喝酒还是请我做事?”陈木阳直截了当。
“嗯,当然是喝酒啦!”郭衡一贯也是很爽快的,只是他的爽快往往伴随着内心的纠结。
“好的,老地方,老时间。”陈木阳为郭衡做了决定,“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好啊。”郭衡还是很爽快,没有一点犹豫或者不情愿的情绪。
“你说,老郭是不是有事啊?”陈木阳看着王志北。
“这不是老郭的风格!他虽然很直爽,但是也有小心思。”王志北也对老郭没有好的印象。
“老郭那不是直爽,有时候就是莽撞!”陈木阳为老郭做了一个结论。
老城区施工的机器慢慢哑巴了,工人们关闭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机器。轰鸣了一整天的老城区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几个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钢管支架圈起来的施工路面慢慢地走着,也许是饭后出来散步,也许是趁着夜色带着宠猫宠狗出来方便。
聂罡正在烧烤架边翻转着烤篮上的烤串。陈木阳、郭衡、王志***丽楚围坐在一个折叠方木桌周围。桌上空空荡荡,只有几支酒杯装满了啤酒,咕噜噜地冒着气泡,地上摆放着两箱啤酒,旁边横竖躺着几个空酒瓶。他们兴致满满地聊着各自的话题,不时互相争吵几句,有人悄悄地掏出手机,也有人起哄,哈哈大笑。这种场合,酒已经不是酒了,酒只是一个玩具,高兴了可以喝一杯,玩得痛快;不高兴也可以喝一杯,消除坏情绪。
“阳哥,来,喝一个,我敬你!谢谢!”老郭端起一杯酒,一干而尽,留下陈木阳愣在那里。
“今天有个女生来找我,她说是你介绍的!”郭衡解释说。
“这,也值得你谢我?看来你老郭还是没有把我当兄弟。”陈木阳有点不悦,还是一饮而尽。
“老郭,你心里不会有什么小九九吧?”王志北笑着对郭衡说。
“哈哈哈,老郭就是花花肠子,想得多哦,你不会对人家女生怎么样了吧?”韩丽楚在一旁起哄。
“端肉!端肉!”聂罡大声喊道。桌上的人们根本就没有听见。
“大爷!端肉!”聂罡提高声音继续喊。
“老板,大爷来了!”陈木阳笑着跑过来,“我是你大爷,所以,你得多烤点肉。”
“去你大爷!就是一帮孙子。”聂罡反呛陈木阳,“大爷,少喝点,我还没有上桌呢!”
“我们留了空间,等会儿和你拼酒。”陈木阳说着把一盘骨肉相连端上桌子,大家早就伸着筷子,迫不及待地将肉块送进嘴里。
“老郭,你的心思,我们都懂。”陈木阳端着一杯酒猛烈地和郭衡的杯子碰了一下,“别了,她不是你的菜!你不会她的料!”陈木阳说着一口干,把杯底两给郭衡。
“阳哥,你怎么就那么清楚呢?”郭衡摇晃了一下酒杯,喝下整杯酒。
“我比他更清楚,你别动心思。”王志北也在一旁帮腔。
“我又没有说什么,怎么要挤兑我?”郭衡似乎有点生气,夹着一块肉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不错,但是!但是!但是!我没有别的想法。”郭衡特别希望把自己的立场说清楚。
“你呀,已经不是第一次啦!”韩丽楚端着酒杯示意郭衡喝一个,“上次那个女孩,第一次见面就说这辈子非她不娶,结果呢?早就成了陌生人啦。”
“过去的不要说。”郭衡一口喝了半杯,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上。
“嗯,肖雯,怎么还没有来呢?”陈木阳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站起来看着安静的街道。
“惦记情人,就打个电话啊!”郭衡说。
“你错啦,不是情人,他把肖雯当妹,肖雯把他当情人!如果是情人,也是老情人。”王志北接过话头。
“哈哈,你妹啊,是你妹还是情人哦?”郭衡看着陈木阳自个儿笑起来,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们就是低俗!低俗!”陈木阳愤愤不平。
“你们男人不懂女人。她,可能不来了吧。”韩丽楚也看了一下外面,“你们以为她像我一样,经常和你们这群单身男人一起喝酒说笑,人家是淑女。”韩丽楚说着就自己喝了一口,顺便夹着一块肉,带劲儿地嚼着。
“你错了,我们这里有人不是单身,每晚肾透支,腰酸背疼。”陈木阳说着,笑起来。
“妈x,根本不是肾透支,每天在办公室坐久了……”王志北辩解。
“是男人就不解释,姐,力挺你!”韩丽楚忍者笑,举杯和王志北碰了一下。
“透支也好啊,我还不能透支呢。”郭衡自言自语。
“哈哈哈,你可以自己解决来透支。”聂罡端着一盘烤熟的素菜走过来。
大伙儿举杯敬聂罡,“聂老板辛苦了,我们随意,你干啦!”聂罡没有推诿,一杯酒倒进胃里。
“有可能是最后几次,我们在这里喝酒吃肉!”聂罡突然对大家说,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先喝了一杯。
觥筹交错,嬉笑怒骂,感伤过往,感叹时艰,他们的聚会才刚刚开始。
贺白龄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读小说。隔壁寝室的同学走进来,顺着床边的简易梯板爬到贺白龄的床上。
贺白龄扑腾坐起来,“你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