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白衣和尚,每个人都圆睁环眼,攀援在长棍顶端,去棍出掌,分从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向齐齐攻向那黑袍人。黑袍人不等掌力近身,早已铁杖扫中各人的长棍。本常掌力刚猛,一掌虽然没有正中黑袍人,但还是扫中黑袍人的后肩。黑袍人似乎不为所动,大气也不喘,和尚长棍一摆,连连攻向黑袍人。本常乃是大师兄,棍法娴熟,卓青飏见他左足立地,右脚勾起,练足带棍,身姿犹如螳螂捕蝉迅捷灵动,一瞬之间已经向那黑袍人攻出七八招。黑袍人铁杖反身上击住长棍,脚下也不停动,纷纷化解开本常的攻势。
黑袍人冷笑一声,另一手的铁杖如风击出,正砍本苦。本苦忙退去一步,仰面避开。那黑袍人的铁杖并不使老,眼见本苦仰面而避,左手一转一沉,那七八十斤的铁杖竟刀锋向下直直地砸向本苦面部。本乐、本我眼见师弟将被劈中,二人一左一右,长棍穿过铁杖下方。那铁杖被长棍挡住去路。本苦仰面倒在地上,铁杖的锋刃就在鼻翼之上不足一寸的地方,额上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本乐、本我见合二人之力,挡住黑袍人的攻击,正要松一口气,却见黑袍人铁杖收回磕在两条长棍上,本乐、本我只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虎口如同被火炭烫得十分疼痛。这变化电光火石,不容人应变,本乐、本我手上的长棍眼看就要失手而落,那铁杖也定会将本苦一劈两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本苦后颈似乎被什么扯住一般,整个身子“噌——”地一下子倒步飞出两相对战的圈子。
本苦年纪不大,但天生眉眼向下,生就是一幅愁眉苦脸,见临危救助自己的乃是刚才的那个蓝衫青年。本苦伸手念佛,道:“阿弥陀佛。”
卓青飏见这几个少林和尚都甚为年轻,甚至本苦、本意出手实力与本常相差悬殊。那黑袍人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本常、本乐、本我、本净全力防御,而对本梦、本幻、本苦、本意则全力出击。这样避实就虚、扬长避短的打法,不仅在抹平了少林人多的优势,而且更多牵制了对方从而打乱阵脚。
黑袍人见卓青飏又从自己的铁杖之下救走一个,怒喝一声,道:“臭小子,少管闲事。”瞬即又铁杖收回,一杖猛然袭击本幻。本幻长棍一挡,长棍哪堪铁器重击,本幻虎口出血,长棍也断成两截。卓青飏长剑白光一闪,如白虹贯日,从侧挡住铁杖,再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那铁杖顺着长剑去势偏了方向。铁杖与星月剑一击滑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冒出星星火光,最终砍向草丛。
本常见卓青飏与自己年龄相仿,但思维敏锐,出手利落,实在是比自己功夫高明的武林好手。只是还没问他是何门何派。
黑袍人虽然被面纱遮住了面容,但是卓青飏还是感觉到他冷冷的杀气,那铁杖的颤动从手中的长剑传递给自己,那样的抖动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中的枯叶,随时会被狂风骤雨撕扯成碎片,化为尘埃。卓青飏仿佛看到了面纱后面的脸,那定是一张让人畏惧、让人绝望的魔鬼的脸。
黑袍人气沉丹田,铁杖猛然从草丛之中飞起,一下子击中星月剑的剑锋。卓青飏觉得那铁杖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空气中也是冷若寒冰的墙砸向自己,随时就要将自己和星月剑压成一团肉泥。卓青飏长剑被压住,一手紧紧抓住剑柄,另一手也退出一掌绝顶风雷,但还是被压迫地喘不匀气。
本常见卓青飏受难,长棍直取黑袍人的下盘。黑袍人上次被武当派半为道长的剑法刺伤,本未完全痊愈,若再被释家的刚猛棍法击中,定会伤上加伤,说不定一只脚就此废了。黑袍人面临危机,却从容不迫,出杖如风驰电掣,点中本常手腕。本常大叫一声,长棍应声脱手而飞,手腕之处已被戳得血肉模糊。
黑袍人本是一招以攻为守保全双脚的打法,却没想到本常拼了自己受伤,也不肯放弃攻击。那飞棍径直打中黑袍人的脚踝,黑袍人气急败坏,又见卓青飏几次三番与自己作对,于这相持的战役之中,全身气力贯于右掌,如同山塌地陷地打向卓青飏。
只听到“砰——”的一声,那黑袍人倒在地上,他咬牙坚持,但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黑袍人难以置信,他用铁杖撑起身体,只见卓青飏身旁立着一位身穿红色袈裟、白眉长垂的老僧。
黑袍人掌力一泄,卓青飏忽觉得身前的那一阵大力顿时去无影踪,卓青飏身子猛然便向前扑去,又忽然觉得有人在他手臂间一拉,卓青飏身体便又被扯回原地,这才定睛一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位老僧,身穿灰袍芒鞋,外边罩着一件大红袈裟,白眉垂在两边,两颊深陷,颔下几缕白须,枯瘦如柴,还佝偻着背,似乎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倒。那老僧右手揽住卓青飏,左手则立在胸前,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本乐、本我等几人忙扶起本常,拥上前来行礼,叫道:“师叔祖。”
卓青飏见身边的这位枯瘦老僧,虽然其貌不扬,但刚才出手一掌,就已经将黑袍人神功盖世的绝脉重手击败,还能腾出一手挽回自己,心中大是佩服,心想:“少林,乃是中原武林源起之地,武功盖世,的确不凡。”
卓青飏忙抱拳行礼,道:“晚辈昆仑派卓青飏见过少林高僧。”
那白眉老僧双眼迷蒙,也躬身谢礼,道:“原来是昆仑派的弟子,身手不凡。少林恒空见过卓施主。”
卓青飏听他自报法号,乃是少林恒常方丈的师弟,也是少林达摩院首座,忙再行礼,道:“晚辈得见恒空长老,实乃三生有幸。”
恒空微笑不再客套,见那黑袍人挣扎着往远行去。本常忍痛道:“师叔祖,那黑袍人就是打伤妙善师叔的凶手,也是打死武当派半玄道长的凶手。”
恒空身子似乎未动,便已经挡住那黑袍人的去路,道:“阿弥陀佛。”
那黑袍人被他拦路一惊,倒在地上,道:“老和尚,莫拦我路,你可知道,我是神挡杀神,鬼挡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