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和清楚地知道,四姨太口中的陌生男子是谁,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是小偷的。
四姨太接着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她说她在看着那男子离开之后,快速地跑向夫人唐兰慧的房间,生怕她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四姨太却说,在她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惊呆了。她看到夫人唐兰慧赤身裸体地从床上坐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眼中全部都是慌乱的神色,完全是一种被人发现了秘密的模样,而且当时夫人唐兰慧还曾经跪下求她不要对老爷说。
怒火中烧的上官和怎么可能会认真细想四姨太说的话,再加上不久后,唐兰慧便有了身孕,这才有了之后十五年的冷漠和伤害。
可是就在今天,他冷静下来,静静地坐在唐兰慧的画像前,凝神思考。从唐兰慧生病,到中毒,到最后她的弥留之际,他都仔细地回想了一边,其中除了中毒一事让他怀疑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他费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唐兰慧会在死前的前一秒钟说出淳儿两字,若说她是有话要对淳儿说吧,看上去也不像,毕竟她是看着自己说的,这一点,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明启三十一年年末,羽明启身体大好,开始早朝,欲废后,朝野轰动,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最终因会动摇国之根本而夭折。不过,从此以后,皇后的位子便形同虚设,皇帝羽明启再也没有踏入坤羽宫半步。除了那次,唯一的一次。
明启三十二年初,皇帝羽明启下旨:朕之敏公主羽浩熙,许配于新科状元郎孙光耀,于一月后完婚。
明启三十二年初,镇国朝华公主羽浩雅和亲商凰国,嫁与四皇子商俊远,与二月中旬完婚。
明启三十二年初,上官和上书陈表,言自己年老体弱,不堪重任,欲辞官归隐,不过最后被皇帝羽明启驳回。
重华宫。
再次入宫,上官婉淳沉稳了许多,也通透了许多,她每日里除了早上去给太后请安之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度过的。
白天,上官婉淳不是侍弄花草,便是读书弹琴,要么就是跟烟翠学着刺绣。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地时候,她才会在院子里练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但是却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她知道,只靠心灵的强大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要懂得韬光养晦,必须要变得强大,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身边的人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日,皇帝羽明启告诉她说,她其实不是丞相上官和的亲生女儿,而是他羽明启的女儿,是龙羽国当之无愧的朝华公主。这个消息的确让她很震撼,不过那也仅限于震撼而已。只是对她而言,公主也好,平民也罢,都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一个不同的身份而已,这其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从来都对名利权势都不热衷,她在乎的是自己的母亲唐兰慧,她才知道为何父亲上官和会如此对待她的母亲,如此伤害她的母亲,为何会对上官婉淳如此漠视?原来都是因为她,上官婉淳不是他,上官和的亲生女儿。苦了母亲,累了母亲,也连累了大哥上官高阳。
然而,上官婉淳始终都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唐兰慧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她觉得这期间肯定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或许就是所有事情的根源,而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小姐,您的绣工可是越来越好了,奴婢都快赶不上您了。”烟翠看着上官婉淳绣的富贵牡丹,满眼惊讶地说道。
“这还是师傅教得好啊,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学会刺绣呢!”上官婉淳抬眼,微笑着说道。
“小姐,您折煞奴婢了,小姐自幼便很是聪慧,夫人当初可没少夸奖您呢!”烟翠笑嘻嘻地说道,可是当她发觉自己无意中又提起了夫人,平白无故地又勾起了上官婉淳心中的悲伤的时候,她立刻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摸样。
上官婉淳没有在意,她知道,逝者已矣,不管她再怎么伤心,那逝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只会徒增伤感而已,她能做的就是积蓄力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保护身边的人免受伤害,也为逝去的人讨回公道。
烟翠等了半天也没见上官婉淳说什么,不禁偷偷地抬眼瞄向了上官婉淳,却见她依旧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中的刺绣,神色很是自然。
烟翠长舒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心想:或许小姐刚才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不然凭着小姐那多愁善感的性子,肯定是要狠狠地伤心一回的。
就这样,俩人认真地绣着刺绣,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见丫鬟小林走进了屋子,恭敬地对着上官婉淳行礼说道:“公主,敏公主来了。”
丫鬟小林和小燕,自从来到这重华宫之后,便一直留在这里。
上官婉淳拿针的手一顿,毫无悬疑地便刺到了另一只手上,顿时鲜红的血珠便滴到了娟帕上。
“小姐,您没事吧?”烟翠最先看到,急忙放下手中的刺绣,拉过上官婉淳的左手,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上官婉淳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接着不着痕迹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到了衣袖底下,起身说道:“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上官婉淳话音刚落,敏公主羽浩熙便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朝华姐姐。”
“敏公主。”上官婉淳淡笑着说道。
羽浩熙冷冷地看了跟在她身后地丫鬟一眼,说道:“你在门外候着,本宫有些贴己话要和朝华姐姐说。”
“是。”那位宫女恭敬地行礼,接着退了出去。
上官婉淳淡笑着对烟翠和小林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烟翠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和小林也走出了房间。
“妹妹坐吧。”上官婉淳指了指手边的位子,微笑着说道。
“嗯,多谢姐姐。”
上官婉淳随即也坐了下去,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给羽浩熙倒了一杯水茶水,递到了她的手边,只是还未等她放下水杯,羽浩熙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讶然地望着羽浩熙,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羽浩熙,为何会突然间这样?
其实,羽浩熙在皇后被软禁的当天,便去了坤羽宫,奈何她的父皇羽明启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坤羽宫半步,违令者斩!
她只好去了太后寝宫舒宁宫,想着因着她的母后是太后的亲侄女的这层关系,太后或许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太后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太后虽然不清楚这其中事情,却知道丞相夫人唐兰慧病重的事情,更加知道那千年紫灵芝是假的,这个消息反而让羽浩熙的心中更加不安了。
羽浩熙不禁派人去打探消息,然而派去的人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都没有回来过。心里的担忧更加强烈了,直到那场盛大的葬礼轰动了整个苍月城,她才只知道,丞相夫人唐兰慧去世了,而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丞相夫人的去世跟那千年紫灵芝有莫大的关系。
羽浩熙只好去求她的父皇,起初羽明启拒不见她,还是她在门外跪了一夜,羽明启才肯见她。当羽浩熙踏入内室,看到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羽明启,心中心疼不已。
皇上羽明启最终还是答应她去看望她的母后,也就是在坤羽宫,她同样看到了形容憔悴的皇后。如果说她的父皇的苍老是偶然的话,那么为何自己的母后也是这般的凄惨呢?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奔到皇后面前,将她的母亲抱在了怀中。
也就是在坤羽宫,皇后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她心中的震撼不亚于听到皇后被软禁。她曾经问她的母后为何要这样做,只可惜皇后只是不住地流泪,什么也不说。皇后说,事已至此,她不悔当初决定!可是羽浩熙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将母后废掉,她必须要救她的母后,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既然父皇是从母后的贴身婢女那救下的那千年紫灵芝,那么就由她来结束这一切吧!羽浩熙心里狠毒地想道。
只不过羽浩熙虽然傲慢,嫉妒心强,占有欲强,可是她的心思还是单纯的,她的心远没有她的母后那般狠毒。但是从此刻起,她变了,她正以惊人地速度向她的母后看齐。她为了救她的母后,竟然在离开坤羽宫之前,特意找到了小月,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动她站出来为她的母后去死,并承诺在她死后会厚葬她,并且会照顾她的家人。小月这才决然赴死。只不过在听到皇后贴身婢女畏罪自杀的消息时,她的心里还是内疚的,然而这和她的母后被废相比,也还是值得的!
羽浩熙左思右想才会在上官婉淳回宫的第五天,来到重华宫,找她谈心。
只听羽浩熙关心地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上官婉淳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淡淡地说道:“还好。”
“姐姐,逝者已矣,妹妹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羽浩熙一脸沉痛地说道。
“妹妹有心了,多谢妹妹挂念。”上官婉淳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可是她的心中却是烧着一团火,而她在努力地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