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兰不敢再退缩,深恐误了差事,兴许真是塔娜让小贵子来喊自己上去。紧着小步沿着边边角角的地方踏上了白玉台阶,心抖了下。咬了下牙,不敢多想,快步走上了云阶玉陛,一步步走到了月台上,心慌得不得了,两腿都有些打颤,总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
抬头寻找小贵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霁兰揉了揉眼,难道刚才看花了眼?可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人又没了。白石栏杆围着的月台上,除了几件摆设再无一个人影。
一阵狂风刮过,四座鎏金香炉里的烟给吹得东倒西歪,窜着像要冒出火来,如火般灼人。灼得霁兰有些站不住,不自禁地往墙边靠去,站到角落里望向天空。太阳更是赤色如血,吓人的红。再看看四面的天边,没有一丝的云彩,黄如火焰,左右各设的铜鹤、铜龟,日晷、嘉量孤零零的给太阳照得火亮火亮,剌人眼疼。
霁兰看了下日晷投下的日影,才不过巳时(09时至11时),怎么这般的热,何况还是秋日里。霁兰伸手擦了把汗,抖了下长长浓密的眼睫毛,觉得上面都有汗珠子,焦灼干燥难忍,嘴唇干裂得像烧了起来。
霁兰更急着要找到塔娜和小贵子了。大大的眼睛忍着太阳直射的不舒服,尽量睁大些,要把空空的月台上看出俩个人影来。霁兰依稀看出点人影,却不是浓绿色和灰蓝色的身影,而是石青色的。
霁兰识得这是什么,自个儿的阿玛就是穿着这样颜色的官袍出的家门。想起来之前高嬷嬷说过的话,若是碰到大臣、侍卫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是这空荡荡的月台上哪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若有也就是这身后的乾清宫了。这个地方霁兰是不敢进去的,再看看那些人快要走近了。若是碰到了,怕也逃脱不了挨罚。霁兰的眼角一抬,昏黄的天色中,鲜红的三交六椀棂花槅扇也让人眼花看不清楚,恍惚那里似乎有道缝。霁兰顾不得许多,仗着人小身瘦挤了进去。
进去了眼前一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觉得顿时清凉了许多,不再像外面那样酷热干燥。前面身上的汗也给屋子里的冷气激了回去,舒服了许多。过了许久,霁兰才慢慢恢复视力,看清眼前的陈设,好像进了间隔间。前面是大红色的三交六椀棂花槛窗,透出外面的点点光亮,映在金砖上,像剪影般的好看。
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边上的木框子,霁兰扭头看去,自个儿的边上均是高到天棚的书格子。霁兰不知道这是乾清宫的什么地方,可看到这么多的书,却是惊喜万分,情不自禁小手摸着书格子上一撂撂的书,久违的亲切感。自从进了紫围子,再也不曾碰过书了,如今嗅到书里夹着的芸草香味,觉得如梦如幻,恍如经年。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楼下有人吗?”霁兰原本应该惊慌,可面对着书册,却觉得这个温润如磁石般低沉的男人声音很是好听,配着这些书册再好不过。就像师傅石涛的声音配着那些佛经画册一样,总是能给人心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