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娅起先是没有看到霁兰的,看到霁兰是因为玄烨,因为玄烨唇角的笑,那么温柔、那么柔情,看得托娅心一阵阵紧,就想知道看的是谁,然后托娅就发现了霁兰。
甚至不用人告诉托娅,也不用托娅去问玄烨,托娅都能明白玄烨看得是霁兰。因为托娅也在霁兰唇角发现了那种娇羞幸福的笑。这种笑托娅不陌生,一个人想到玄烨,对着西洋穿衣镜照时就是这样的笑。
托娅坐在太皇太后桌边上的小桌那,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尊贵着,再往过点就是空着的皇后的位置。可托娅突然觉得离那个位置远了许多,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
跟着太皇太后回到了慈宁宫,托娅忍着,毕竟是除夕夜,不能恼了给太皇太后、太后和自个儿添堵。
太皇太后倒是堵得慌:“太后,那是个什么女子,怎么以前从来不知道?”
太后的眼睛盯着三尺前的金砖,好像那上面写着那个女子是谁的:“回太皇太后的话,这位奴才也是今儿个头一回知道。”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皇帝到底大了,也是都快三十的人了,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先是鳌拜闹得,好不容易可以自个儿当家了,又碰上个三藩,说起来这真是没心力在这事上折腾了。可是皇帝到底是个男人,偶而有个荒唐那也没什么。太后不知道,可见皇帝也觉得就是个荒唐。”
托娅的心也定了,荒唐的事哪能做得真,不说别的就是自个儿的阿玛,也是三妻四妾的。再说自个儿的大哥尚了和硕端敏公主,不照样还有几房侍妾。自个儿以后是要……,怎么能拈酸吃醋呢。
这事似乎就算过去了,可是等隔了两天,托娅在太皇太后这听到了那位女子除夕和初一都是跟玄烨一起过的,心又慌了,那不是皇后才有的特权吗?
“皇帝真是荒唐!”太皇太后这么说了,脸铁青着,可是正月里也没有什么,总得给皇帝这点自由吧。
“一个官女子突然成了皇帝的女人,又这么宠着,若是失了本份可就不好了。”太皇太后扭头对太后说了这句。
“太皇太后主子说得极是,不过这也是皇后那位置空着,等过两年封了后,怕皇帝也不会如此了。”太后劝着。
太皇太后拉过了托娅的手揉着:“这个自然,现在就由着皇帝吧。”
托娅低着头,这事轮不到她说话,可却真得想去问下玄烨,真就是荒唐吗?不是皇后,没有这个身份,怎么能去问呢,就算有了皇后这个身份也不能问吧。
托娅的心纠结着,一日没封后,这在后宫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能是托娅格格。从康熙十九年起,封后的事就到了议程上。
若真是要封后,这册封用的册宝就要准备些日子,还有那个仪仗、服饰的,可不得都提前备好了。
玄烨每次来太皇太后这,托娅的心就吊了起来,可也知道这种事不会当着自个儿的面说的。
平日里托娅也存了个心思,总是留神听着周围的议论。宫里最忌讳就是传递消息,平日里觉得这样挺好,日子过得多安静,可现在却恨得要死,怎么没有一点的消息。
瞧到了苏茉儿,托娅的眼睛里透着期盼,低低地喊了句:“苏麻额涅……”
“格格如今跟主子一样这么喊我了……”苏茉儿无奈地笑了笑。
托娅的心更凉了,苦笑了下:“苏麻额涅,我来这没多久就跟着……主子一样的喊苏麻额涅了。”
苏茉儿眉毛垂了下来,伸出手拍了拍托娅,默默地走了。
托娅哭了,不敢给人知道,躲在被子里哭得,不是因为没当皇后哭得,而是这么不上不下揪着人心难受哭了,想家,想草原,想回去了,却回不去了。
不是玄烨的女人,可是太皇太后、太后不发话,没有达尔罕亲王班第额附的许可,托娅回不了。托娅也不敢去说自个儿不待了,要回草原了,这么着倒好像使劲子一般了。
跟托娅一样急的还有端敏公主、嫁蒙古去的公主、格格们,蒙古嫁过来的福金们,都急着呢,想着托娅成了大清的皇后,这满蒙一家才更能体现,蒙古在大清的地位才能更牢靠,大清在蒙古王爷的心里才能更尊贵。
这日,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的福金和承泽亲王硕塞的福金来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了。
说起来这俩位福金都是满珠习礼的女儿,跟世祖章皇帝的悼妃是姐妹。要是悼妃不早殇,保不得世祖章皇帝的第二位皇后也轮不到现在的这位太后,而是悼妃了。
托娅给俩位姑姑见过了礼请安后,就给支走了。俩位福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托娅当皇后的事,在这准备等着玄烨来呢。
玄烨这天还真来请安了,瞧到了俩位婶婶,倒也不好摆出主子的款来,还是客气地免了俩位婶婶的礼。
太皇太后说了几句就感叹着:“唉,太宗文皇帝(皇太极)当初留下的几个阿哥,如今一个也不在了,就剩下你们姐妹俩了。”
玄烨的嘴抿了下,太宗文皇帝大妃们生的,活到成年的,除了豪格都娶了满珠习礼的女儿,这也是因着孝端文皇后和太皇太后的缘故。
襄王福金微微动了下,又抬起头笑笑了:“太皇太后主子,那也是他们的福气不够,不然怎么就不能再侍候太皇太后主子、太后主子、主子了。”
“可不是,太皇太后主子。”承王福金也搭着话。
太皇太后摇了下头:“唉,爱新觉罗家到底人丁还是不旺呀。皇帝这一辈如今也只剩下他们哥三个了。”
襄王福金和承王福金不好搭话了。玄烨也不说话,拳头捏了下。
太后开了口:“太皇太后主子,有皇帝的孝心,太皇太后主子就别难过了,不然皇帝该自责了。”
玄烨跪了下来:“到底还是孙儿孝顺得不够,才让太皇太后玛嬷伤心的。”
太皇太后挥了下手:“皇帝快起来,这也就是人老了,喜欢人多热闹而已,看到她们妯娌又是姐妹的来了,就这么多了句话话而已。”
玄烨起来又坐回到了脚踏上。
坐在那边的襄王福金笑了:“太皇太后主子要热闹还不容易,我们姐妹天天进宫来陪着太皇太后主子热闹。”
“那好,你们俩天天来。”太皇太后笑了。
承王福金看了眼襄王福金:“襄王福金,你也不想想太皇太后主子天天看我们这两张老倭瓜脸有什么意思,要看也看些水灵娇嫩的才舒服呢。”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笑了起来。太皇太后用手指着承王福金:“你呀,这话真是的,怎么就成了倭瓜脸了,我看着还不像呢。”
“太皇太后主子,那就是冬瓜脸。”承王福金笑着添了一句。
“这脸得多大了……”太皇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襄王福金拍了下承王福金:“平日里去我那,也是这般的油嘴滑舌的,来了太皇太后主子、太后主子这还是这样。”
太皇太后止住了笑,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她呀……”又笑了几下,才停了下来:“这么着,天天来陪我说笑吧,也好让托娅那孩子开心开心,可怜的,给拘在了宫里,哪也不能去。不像是在草原上,还可以骑个马,出去转转呢。”
听着提到了托娅,一屋子的人全静了下来,玄烨的眼睛动了动,琢磨着得告退了。
襄王福金的眼角动了下,知道机会会来了:“太皇太后主子、太后主子,刚才不是说人少不热闹呀,这孝昭皇后的孝期要过了,皇帝再封个后,宫里可不又得好好热闹一回了。正巧还是到了太皇太后七十大寿的好日子,这得多热闹了。”
太后点了下头:“这话说得极是。”
太皇太后的眼睛瞧向了玄烨:“这立后的事总得皇帝自个儿拿主意,前两位皇后,一位是皇帝年纪小,我就做了主。第二位,皇帝也是问了我的意见,还是我做了主。这一回,咱们也得听听皇帝的意见,看看哪家的闺秀好。”
玄烨站了起来,跪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太皇太后玛嬷,立后的事总得慎重,孙子不想匆忙,儿子身边的女子好好瞧瞧,到时还得太皇太后玛嬷帮孙子拿个主意才是的。”
承王福金听了眼珠子动了下,玄烨居然没有说全凭太皇太后作主。
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垂了下来:“三藩平了,这立后也不要从你身边的那些个选了,好歹那没出阁的女子中选一个好,依我说要会生养还得蒙古女子。”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指的托娅了。玄烨却不应下来,只是跪那不说话。
襄王福金和承王福金不好说话,只能把头低着,眼睛看着袍子露出来的鞋面了。
太后也看出了尴尬的气氛,看向了太皇太后,又看向了玄烨,想开口劝劝。
太皇太后等了这么一会儿,看玄烨还是不说话,肚子里有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