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瀛台住了些日子,霁兰有时真怀疑这是不是还在宫里,说不是却是,说是却像是世外桃源。
霁兰天天跟着玄烨在瀛台转悠。玄烨也越来越淘气了,那日携着霁兰的手一直上到了翔鸾阁,指着下面的景致道:“这是瀛台最高的地方,看风景最为好。”
霁兰瞧着远处湖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岛上山石花草,楼阁亭台,金碧辉煌,飞阁环拱,奇峰峭壁,森列如屏,翏轕蓊蔚,有天然山林之致。看“闲云入窗户”,听“清露滴梧桐”,真乃人间仙境也。
霁兰正这么看得入迷的时候,玄烨突然惊叫了起来:“瞧,蛇,一条蛇……”
霁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四处张望着找蛇呢:“蛇,蛇在哪里?”终于看到那条蛇在玄烨的袖口处,似乎正往玄烨的袖口里钻。
霁兰大骇,人吓得发抖,惊叫一声:“啊……”身子就往玄烨的怀里扑了过去,依着玄烨,两只小手先慌乱地去抓玄烨的胳膊,又去抓那条蛇。
霁兰的小手才碰到冰凉凉的滑腻腻蛇,就要躲开,却又知道这样不成。哪能做奴才不顾主子的死活,自己先想着活命的。霁兰闭着眼一咬牙两只手索性一起去抓那条蛇,死死抓住却抓不动。霁兰喘着气,又使了劲,全身却没半点力气,怎么也抓不动。
霁兰急了,不知道怎么办,惊恐睁开眼看着玄烨:“主子,奴才无能……”
玄烨却大笑着搂紧了怀里的霁兰:“你再看看,假的……”
霁兰大着胆子,眼睛视线慢慢移过去,盯着那条蛇看。那条蛇一动不动,果然真是假的。霁兰的眼泪不知不觉滚了出来,一串串,怎么也收不住,哽咽着:“主子,你怎么能这样……”
霁兰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再也说不出来,想要从玄烨的怀里挣扎出来,却使不出半分劲来。两只小手去推玄烨的身子,却只是才触到玄烨的衣裳就无力地垂下了手。
玄烨一把紧紧地握住了霁兰的小手,揉着捏着安抚着,瞧着霁兰还是那样,玄玄烨也后悔起来。
“真吓到了?”玄烨关心地问,搂抱着霁兰到了阁子边上的长椅子坐了下来。
霁兰半倚半坐在玄烨的怀里,说不出半点话来,心扑扑地跳,人都是空空地。
玄烨也不说话,知道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大了,可心却是欣喜的。霁兰明明怕得半死,却还想着要去抓“蛇”来救他,到底是他的霁兰才会这样。
亲着霁兰的额角,玄烨拍着霁兰的肩膀,慢慢地说:“刚才是我错了,玩笑大了,下回再也不这样了。你别怕,有我在,哪会有什么蛇。”
霁兰知道她应该开口说“谢主子恩典”,但就是说不了,反而头晕得难受,身子更往玄烨的怀里靠,最后全倒在了玄烨地怀里,眼睛紧紧闭上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玄烨抱着霁兰感觉到了霁兰的身子靠了过来,先开始还是开心的,这比说什么都好,最后感觉霁兰的身子一动不动在他的怀里了,慌恐起来。
玄烨一把霁兰抱起来,拍着脸:“霁兰,霁兰,醒醒……”
霁兰却没有半点的反应。
玄烨冲着下面大喊:“来人,来人……”
梁九功和青青全跑了过来,俩人全愣了下,跪在了地上。青青虽然着急,不知道霁兰怎么样,可是见霁兰在康熙的怀里,也不敢过去,只能先跪下等着玄烨的吩咐。
“去喊太医来,再去让软轿上来。”玄烨搭着霁兰的脉,看脉还平稳,到底放下了些心。
梁九功“嗻”了声,后退着出去,赶紧去传旨了。
青青却还跪着不敢动。
玄烨瞧到了青青,也不说什么,这个时候他又不想让个官女子来抱着霁兰,哪也不如他这里安全。
软轿抬来了,玄烨瞧了眼,抱着霁兰放到软轿上。抬软轿的太监小心地往下抬,为了保持轿子是平的,走在后面的太监有的地方只能蹲着跪着这么走。好在路不算太长,一会儿也就到了下面。
梁九功跪在了路边:“主子,太医已经来了。”
“让他们跟着。”玄烨跨脚进了自己的软轿里。小太监把软轿抬起不用吩咐,就死命地往前跑,知道现在若是慢了,卫主子出了事,屁股保不住是小,说不定脑袋都会保不住。
等回了涵元殿,停下了软轿。率烨不等轿子停稳就抬脚下轿。可把跟着的梁九功吓倒了,忙伸手去手。
玄烨甩开了梁九功递过来的手,走到霁兰的软轿那,伸手打横抱起霁兰一直抱着进了景星殿放到床上,吩咐着:“让太医进来。”
青青和麦子忙走上去,把薄被给霁兰盖上,又把手搭了出来,在床侧低头站着,两眼只瞧着自己的脚尖,不多看一分。
俩个太医进来,跪下了来,摘下头上的顶戴磕了个头:“臣见过皇上。”
玄烨瞧着霁兰:“给卫格格诊脉,看看是什么毛病。”
梁九功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脉枕和一根红线进来,跪了下来。
青青和麦子从床侧走了出来,从托盘上取过脉枕小心地垫在霁兰的手腕下,又把红绳系好,再用声手帕子盖在霁兰的手上。青青把红绳的一头交到了梁九功的手里,再和麦子一道退到床侧,站在床幔的阴影处。
梁九功把红绳递给了太医。俩个太医跪着都搭过了,再又齐齐磕了个头:“臣请主子恩准,换娘娘的另一只手再容臣诊一回。”
玄烨点了下头。青青和麦子又同上回一样换了只手放好脉枕系好红绳,再退回去。
俩个太医再闭眼凝神诊后,思索了下对视了下,其中一个年长的磕了个头:“皇上,臣想问下娘娘的天葵如何?”
青青和麦子悄悄对视了下,脸上有几分惊喜,尤其是青青更是多明白些,想着要站出来回话。
玄烨先惊喜地问了:“可是喜脉?”
年长太医不敢乱说:“臣要知道娘娘的天葵才好知道是不是喜脉。”
“她按日子是应该来了却没有来,可见就是了。打从今日起你就在这里轮值吧。”玄烨先答了,已经定这霁兰有了他的龙种。
俩个太医不敢不从,磕了个头:“臣等遵旨。”心里都在想,哪有这么早就要太医在宫里守着的。从脉像看,这卫格格是要明年春天才能生,这差不多一年的光景自个儿都不能回家,家里的黄脸婆可真是守了活寡。
俩个太医开了些保胎安神的药,也不用太医院熬了,就在瀛台这俩个熬上药打发着时间感叹着,宠妃就是不一样,连天葵的日子都是皇上记着算着。
玄烨也不要屋子里有人侍候,都让出去,自个儿坐在床边,也不去批奏报了,只握着霁兰的手,瞧着霁兰苍白的小脸越看越心疼也越欢喜,又用手把鬓角的头发抿上去些。
过了半个时辰,霁兰这才醒,瞧玄烨坐在床边想要起来:“奴才在主子面前失态了……”
玄烨按住了,抑制不住地高兴:“别动,你现在尤其是要紧。太医说了,你现在体虚着,要安心静养才好。”
“奴才哪里有这么娇弱。”霁兰又试着要坐起来。
玄烨又给按住了:“这是圣旨,不许抗旨。”
霁兰抿嘴想笑又忍住了,头就在枕上这么碰了下:“奴才遵旨。”
玄烨扶住了霁兰的头:“小心晕了,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要小心。”
“奴才怎么了?”霁兰不解地问,想了下:“奴才不过是给……,现在也没有了什么,哪有躺着的道理,若是传出去,不说是主子眷顾奴才,倒说是奴才轻狂了。”
“哼,看谁敢说。放心,你现在就这么躺着,哪个也说不得你。”
“主子……”
玄烨嘴角蕴着笑,一又厚实的大手慢慢地移到霁兰的小腹处再轻轻按上了:“你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霁兰停了下才明白,咬着嘴唇脸颊飞红,想问是不是真的,却又不好意思问。
玄烨像知道霁兰的心思,笑着说了句:“是真的,你那有了我们的孩子。”手掌又在霁兰的小腹处轻轻地移动抚摸着按压了下。
第二天,玄烨就派梁九功去了霁兰家,把这个喜信告诉了霁兰的额涅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在阿布鼐的灵牌前上了柱香,含着眼泪双手合着:“老爷,咱们霁兰有孩子了。你要保佑她平平安安生下这孩子。咱们霁兰还小,日后在那宫里就靠着老爷的在天之灵庇佑了。”
霁兰的叔叔他布鼐和婶婶扎拉里氏俩个听到这消息高兴得不得了,逢人就说他们家姑娘进宫当了娘娘,现在已经怀上了龙种。没多久相熟的人家都知道霁兰在紫围子里是如何的得宠,怕是没多久,封嫔封妃都不在话下了。
从紫围子里已经回到家的德嫔额涅塞和里氏捏着佛珠串儿心里就开始为着才封上嫔没多久的德嫔担起了心,又常去护国寺烧香许愿,就盼着德嫔的肚子能再大起来。
从知道怀上了龙种这天起,霁兰时常开始双眸里含着深深的期待看着自己的小腹处,又用手摸摸,想像着那里会有个什么样的小人儿。
玄烨批着奏报累了,夜间搂着霁兰睡得时候,也会把手伸过来摸摸霁兰的肚子,轻轻地说着:“这里是我们的孩子。”
霁兰不敢这奢望这个孩子日后会怎么样,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快乐一生。嫔妃生的孩子,能封王就足矣,再大的奢望就是不自量力了。
头靠着玄烨的肩,霁兰的手按在小腹上,玄烨把他坚定厚实的大掌盖在霁兰的小手上,父子母子三人头一次就这样在一起了。
也许太幸福了,霁兰的眼解渗出了泪珠。咬着嘴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她的怜爱,才把这个孩子赐予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