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一个台风后,夜晚湿漉漉凉飕飕的,吴名冒着小雨把欣荣送回了酒店。欣荣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有心事,吴名说走,她也没有留。他也需要静一静,想一想一些事情。他本想着直接回家,因为想念着菲虹,又在她窗下遥望,他并没有声张,只是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开。他希望菲虹能感觉到他在窗外,然后探头出来向他招手,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离开菲虹的家,他径直去了“寂静生活”,叶丽倩夫妻的感情这么好,这让现在的吴名无比羡慕,他想从她那里取经。可是他的运气不够好,叶丽倩并不在清吧里,服务员还是那句话,“丽姐最近比较忙,在店里都待不久。电话也经常关机,我们也经常联系不到她。”吴名无奈地摇头,心想:既然来了就坐一下,关店的时间她应该会回来,到时请她吃烧烤,再来取经。吴名坐着发呆,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当面向菲虹解释,说是欣荣的恶作剧,她会相信吧?
快到十点,叶丽倩还是没有回来,吴名已经有了困意,没了等待的耐心,便结账下了楼。他刚下楼,便听到清吧附近的街上有一阵吵闹声,出于好奇,吴名便走过去一看究竟。吴名看见,几个女人在拉扯着一个女人,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吴名心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在雨中的街上大打出手。四周围着一些人,有些人拿着手机在拍,看来是打了一阵子了。“把她的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你这个狐狸精。你个贱人!”其中一个女子一边拉扯一边喊道,脸上是厌恶的表情。吴名想:看来是正房纠集闺蜜大战二奶了,当街这样不是太好吧。吴名看了看被撕打的女子,橘红色的长发散乱着,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此时她的上衣和长裤已经被强行拔掉了,她哭泣着拼命护着身上仅剩的内衣。她狼狈的躺在路上的水泊中,四个女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撕扯,她们想让她一丝不挂,只有这样才能解她们心头之恨。吴名看着,心里有些同情那个女子,想上去帮忙,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家事吧?而且大家都没有过去帮忙。他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女子小腿上的纹身,感觉很熟悉。拼命思考后,得出了一个他深感意外的结论,那个女子是叶丽倩!女子被其他的四个人拖得滚来滚去,他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这才敢确认那人正是叶丽倩。知道是他,吴名无法再做旁观者,他跑上前去,冲着四个女人喊道:“你们干嘛,怎么可以以多欺少。”“小弟,你不要多管闲事,她是狐狸精,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最好不要帮她,不然你会倒霉的。”“你们快点停手,否则我报警了,哪条法律可以让你们这样。”吴名警告她们。“你个毛头小子,老娘怕你报警啊,她抢我老公我怕你报警?”吴名一边说一边打电话到清吧,让楼上的服务员找衣服送下来。“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公被人抢走了?”吴名嘲讽她,他不想报案,报案的话事情就多了。“家丑不能外扬,你闹大了你们还能过下去?”吴名看她们是四个人,他接着说:“打完麻将才来的吧?你老公现在在哪不知道吧?管好自己的老公吧。”“好,狐狸精,我今天就发过你。你还敢纠缠我的老公就不是这样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捡起叶丽倩的所有衣服,四个女人拼命撕,然后揉起来扔垃圾桶,然后一边走一边骂地上车离开了。
吴名没有理她们,她们弄走了就好。“你们不要围着看了,都散了吧。”说着,服务员小李拿着几条桌布下来了,“没有衣服,桌布先遮住吧,这里这么多男人围着看。”吴名见小李帮叶丽倩裹好了身体,才回头问叶丽倩:“丽姐,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叶丽倩只是卷缩着身体哭泣,身体慑慑发抖,不是小李扶着,她可能站不起身。吴名见她不回答,便对小李说:“先扶她到楼上房间坐一下,让她缓一缓。”
小李把叶丽倩扶进厢房,吴名把她叫出房间问道:“其他人都下班了?”“是,我最后走,然后听到了你的电话。”“那要麻烦你多留一会儿,有些事我不方便,我去拿些纸,你帮着把她身上的水搽干。”“我知道的,丽姐对我很好,我不会走的。”吴名点点头,“那你进去陪着她,我去拿纸巾和煮热水。”
吴名没想到在自己心中感情幸福的丽姐,真实的情况是她竟然是第三者。他的心里不是滋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之前跟菲虹谈恋爱,他也是第三者,他知道做第三者的那种苦涩。
吴名再次把小李叫出来,“她说话了吗?”“没有,一直在哭。”“她不说我们不知道她家在哪,她现在没有衣服穿。”“不如我回宿舍拿衣服给丽姐穿,我的衣服比较短,但是穿着总比裹着桌布好。”“远吗?”“不远,就租在附近的,我很快回来。”“好的,小心点。”“好。”小李说着便跑了出去。吴名坐在厢房外,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房间传来很大的动静,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吴名心想:丽姐不是想不开吧?用玻璃割手腕?吴名赶紧跑进房间,试图拦着叶丽倩做傻事。他刚打开门,一个透明玻璃烟灰缸就朝着他飞过来。
还好他反应迅速,侧了一下头,才避免被砸,否则就跟陈兴旺一样,满脸是血了。叶丽倩并不是轻生,只是在摔东西发泄情绪。吴名心想:女人怎么都喜欢砸烟灰缸?是因为男人都喜欢抽烟吗?“丽姐,有什么不开心地就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很多。”叶丽倩哭着。“我不恨他。”叶丽倩哭诉,“我今天这样,都是我自己的错。”吴名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他只需要做一个倾听者。“开始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我和他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开心幸福。有一天我跟他说我想结婚了,就是那天我知道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吴名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叶丽倩,她没有接纸巾,她沉浸在回忆和诉说中。“虽然他欺骗了我,虽然我很难受,但是我真的爱他,虽然他有老婆,但是我不想离开他。”她哽咽地说道:“所以我知道他有老婆后,还是和他一起,我甘愿做他的情人。”她吸了吸鼻子,她说道:“我只想做他背后的女人,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他原本的家庭。”听到这里,吴名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你可以跟人共有一个男人,但是别人不一定愿意,你一直没让男人做一个选择,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慎重做出的选择不是破坏而是成全。”吴名说完这些话,多少有些后悔,这些话叶丽倩听着肯定不顺耳。
出乎预料的是,叶丽倩竟然收起了哭泣声,从吴名的手中拿过纸巾,搽拭眼泪。“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他。”说完,她便在身上四处翻找手机,她忽然想起她穿的是桌布。“你见到我手机了吗?”吴名想了一下,“刚刚你们吵着的时候掉地上,我帮你捡起来了。”说着,吴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叶丽倩,他说:“雨水淋过不知道能不能用。”叶丽倩拿在手里试了一下,一切正常。她拨打了存为老公的号码,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手机提示:“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可能是我保存的号码错了,你手机借我,我记得他号码,我记得他号码,他的手机号是我唯一记得的号码,以前我都是直接输号码的。”说着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话声轻轻颤抖。她拿过吴名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号码,她用颤抖的拇指确认了每一个数字都是正确的。过了一秒钟,电话便接通了。
电话刚接通,叶丽倩就把电话挂断了。“还是空号吗?”吴名问。叶丽倩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她轻轻地说:“通了。”说完,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吴名本来想问:“通了为什么挂断?”他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了答案。她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的号码是正确的,用吴名的手机打的号码也是正确的,但结果不同:前者提示空号,后者很快就接通了。原因是他把她的号码设为黑名单了!所以她不需要问他的选择是什么了,他已经选择了!叶丽倩埋着头哭泣,没有压抑,完全的哭出声,那是吴名听过最难听的哭声,撕心裂肺……几分钟之后,吴名的电话又响了,吴名看了一下号码,说道:“应该是他看到陌生号码打过来的,要接吗?”等了有几秒,叶丽倩抬起头,肯定地说道:“不接了,挂了吧。”她仰着头,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雨水和泪水一块花了她的妆……
小李带着衣服进了厢房,在吴名耳边轻声问道:“丽姐怎么样了?”吴名正想着怎么回答,叶丽倩接过话说道:“小李,谢谢你。吴名,谢谢你,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很晚了。”“换了衣服我送你回去吧。”吴名说道。“不用了,等一下我自己可以回去,小李,明天我衣服干了还你。”她看两人不放心,她露出牙齿笑道:“两个小孩,放心吧。”小李看了看吴名,吴名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走后,叶丽倩再次埋着头痛苦,没有压抑哭声,大声地哭泣。当眼泪把伤心带走,她就可以重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