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超宽液晶电视上重播着西甲足球联赛,咖啡厅里放着轻柔的天鹅湖曲。
我这图的啥呀,过两天我拿着枪给人去拼命,一不小心,被一颗子弹逮住了,横尸街头。我这不是有病吗,我还做什么卧底?我死了,评个烈士?有谁愿意啊,去哪一问,兄弟,烈士要不要当啊?死一回就能烈士,全家人光荣。估计没人愿意干这个。
我本来好好的,砸什么酒吧呀,我可以跑出去报警呀。绑架地产商的老婆,这个可不是我的主意,他刘文斌说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下可好了,我能打砸,又能打劫人家钱财,绑架也在行,秦总看了能不喜上眉梢吗,这不是黑道界的全才吗,这要再给配把手枪,那成龙也不是我的对手啊。现在好了,真给配枪了,要去枪战了,我的枪法又不准。我这不是免费给人家送命去的吗?我觉得等给乔海艺来,这卧底的事就别干了,换她那个搭档吧。
12点半,乔海艺来了。
“这么晚才来?”我问。
“是啊,我怕人家看见,以后,我尽量少来。”乔海艺说。
“这是你的家呀?”我说。
“对呀,是我的家呀,我怎么给做贼的一样。”乔海艺说。
我笑了。
“你还笑,这不都因为你吗?”乔海艺说。
“海艺啊,卧底的事你换别人行不行?”我说。
“怎么了?”
“我是觉得这光荣且有使命感的工作不如给年轻人干,我觉得你那个搭档不错,我可以把他介绍给老大。”我说。
“他是警察,黑道的人都认识他的。”乔海艺说。
“好多警察不都入黑社会了吗?前两天一个黑社会的老大,之前就是派出所所长,不是说,现在警察越来越像黑社会,黑社会越来越像警察了吗。”我说。
“你是不是很害怕。”乔海艺说。
“我怕什么呢?他们都给我配枪了。”我就把贩毒的事给乔海艺说了。
乔海艺说,“我觉得这个事情,也有可能他们再试一试你,你想想啊,你才跟他们多久啊,他们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然后还让你一起去干?”
“那不一定,那个秦老大很赏识我,觉得我很有能力,是个人才,”我说,“这次我听说贩毒那边也有枪,据说枪法不错,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
“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了,我就可以考虑让你退出。”乔海艺说。
“害怕,我才不害怕呢?我承认我打手枪不行,但我们那有冲锋枪呢,到时候,我给老大说,我就用56式冲锋枪吧。对了,海艺,你们那有手榴弹吗,我扔手榴弹准,能不能借几个用用。”
乔海艺笑了,“你们距离是不是很远?”
“不远,应该有十米左右吧。”我说。
“那你那个手榴弹拿来做什么用?”
“这个有威慑力啊,谁不服,我这就让他和我同归于尽。”我说。
“正品,我还真有点担心你啊!”
“不用担心,不行我就带几个酒瓶子去。”我说。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乔海艺已经走了,她在饭桌上给我留着早点。昨天夜里,我怎么给她提到手榴弹呢,我装什么英雄好汉呢,还有什么酒瓶,还真不如多喝几瓶酒,喝个烂醉不醒,秦总要问,就说喝醉了。说到喝酒,我想起我的同学吴大进了,有一次和他喝酒,他说,你不醉,我不醉,马路边上谁来睡!我想,这次真不如我来睡呢。
星期天云南来人。交货地点在德胜新村。
我穿着藏蓝色绵麻涤沦西装,白色衬衣(左胸口袋上放两枚一元硬币,用来防弹),皮鞋锃亮,名牌墨镜(山寨版),腰上别着54式手枪,我直奔那个城中村头的牌坊下和刘文斌会合。
在出租车上,我给乔海艺打电话,没打通,就给她发了短信说了交货地点,让她多派些人过去。
刘文斌提着密码箱,“都不如把56式冲锋枪带来,万一打起来,那玩意比AK47步枪带劲。”
“真能打起来吗?”我说。
“那说不定,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看他们选的这个地方乱哄哄的。”刘文斌说。
进了村,更热闹,门口的理发店里的高音大喇嘛播放着《出埃及记》的电影插曲。左边银行的牌子破旧不堪,中国人民很行,灰姑娘彩妆刘记肉店,瘦肉11元,排骨23泰式按摩,公话超市港式香肠,烤鱼,烤鸭店倒闭拐挥泪价,体育彩票养犬办证点祛皱隆鼻丰唇塑形,干洗打印单房出租免中介带电梯伟哥热卖,旧家具旧彩电上门回收性保健药品爱情的加油站,排水管电线宽带空调锈迹斑斑上悬一条扯开口子的旧条幅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指导。
朝里面走去,空间狭小,两边的楼有接吻的意思,我朝上面看了看,总觉得上面会掉下来什么,果然,有东西落下,我连忙喊着刘文斌躲开,一只避孕套满载货物空降下来。
我一路抬着头举着胳膊,生怕别再有空调或者啃过的烧鸡腿落下来,我另一只手按在腰上,那手枪有点沉,我怕枪从下身里掉下去。
“不行就撤退.”我说。
刘文斌看看我,”正品,你戴着这个墨镜很有形啊。”
我心想这是墨镜有形啊,人估计是没形了,裤子有点肥,我提了提裤子,直了直腰。交货的人打电话让我们上15号楼顶。我心想,这完了,我有恐高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