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葵的春天,草正青,花正娇,蝶舞翩翩,清风徐徐。亦动静静的站在草地之中,看着远处无垠的旷野,这里真是片难得的净土。他在微风中轻轻的叹息,看着前面鲜花簇拥中的一座墓碑。白色的石碑上刻着“愛妻林清溪之墓”几个字。有一只大肚子的蜜蜂趴在上面,一只蝴蝶落下,又飞走了。亦动将一小束捆绑的十分齐整的雏菊躬身放在碑前,他久久的站着,像个雕像一般。
突然身后一暖,有个人给他披上披风,他一回头,竟是温卿方。温卿方含笑望着他说:“主上,春寒未退,还要注意身体啊!”
亦动将披风取下给温卿方披上说:“还是你更应该多多注意才是。本来身子就弱,现在又站在这风地里。”
温卿方突然注意到亦动手中的一张纸,便顺手抢了过来说:“这是什么?”
亦动突然一紧张说:“快还给我!”
温卿方往身后一藏,把嘴一嘟说:“不给!好久没见过容哥哥写的东西了。”说着她便展开来读。
亦动急的直跺脚,又不好从她手里抢。
温卿方看那纸上写道:“吾妻清溪,去吾歲余,然吾念汝之心未償稍減。清溪者,水也。其貌若水,玉潔冰清;其性若水,波瀾不驚;其質若水,安寧恬適;其情若水,脈脈柔情。吾未曾遇一女子,聰慧、善良、堅強、美貌若汝。汝之聰慧,如日月之輝溢滿深谷;汝之善良,如春夜之雨潤物無聲;汝之堅強,如澗底之松雖下不卑;汝之美貌,如洛水之神流風回雪。吾嘗於窗下,靜思默念,哀汝之喪,悲痛欲絕。分分秒秒,暮暮朝朝,歲歲年年,唯有虛度;生生世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令吾魂銷。寂寂長夜,衾寒被冷,漫漫余生,孤燈為伴。唯祈上蒼憐吾,使汝魂歸,與汝牽手夢中,聊話半世凄涼。語未成章,司馬青衫,碧落茫茫,如隔雲端,夫君思汝,秋水望穿。吾只願一死,與汝同穴,以慰生不能同榻之恨。嗚呼哀哉!”
温卿方的脸色变的煞白,她看看亦动,他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她默默的滴下泪来,跪下,把那纸双手举起递还亦动说:“对不起……”
亦动把那纸抓过来,划根火柴点着了。
温卿方站在一旁,看亦动焚纸,火光跳跃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直到那纸化做一团黑色灰烬,被风吹散了,没了踪迹。亦动起来,转身就走。
温卿方紧随其后,她喊道:“容哥哥!”
亦动回头,那温卿方站在碧蓝的天幕下,一片红花绿草间,蝴蝶在她的身边纷飞,她的发丝飘散在风中,连睫毛都在颤抖。
亦动笑着说:“我曾经很不理解她,她因一个死去的人十年也走不出来,我只觉得她太傻了。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十年,用来缅怀一个深爱的人,远远不够。”
温卿方也笑着说:“我曾以为我很懂他。即使他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他爱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要他的人,只要他的心。谁知最后,我得到了他的人,而他的心,却回不来了……”
看着温卿方一边哭一边笑,亦动心如刀割。他伸出一只手来,将温卿方扶过来。
两人走在荒野小径上,行走在一片苍茫之中。
那天际似有歌声传来:
“你说你的家
开满杜鹃花
你说你的家
天蓝水碧
牧草青青一望无涯
那风之边际就是家
你说你的家
风儿软软夕阳斜
你说你的家
孩童奔跑
光着小脚丫
那天之一隅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