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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天灾人祸

旧城区的一片杂乱的店铺中,有一家极其普通的手机店,蓝白色的牌子,玻璃门上贴着“手机贴膜,话费充值”等字样。店主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满脸胡茬,脸面瘦长,头发杂乱,十分不修边幅,他正在店里对着台电脑玩游戏。

这时有客人推门而入,他抬头一看是两名青年男女,那女孩一见到他十分激动的叫了声:“李豪哥!”

他定睛一看,正是林清溪!他也惊喜的说:“清溪!真的是你!”

林清溪扑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前两年来找过你几次都没找到!”

李豪仔细看着林清溪的脸说:“清溪,你变成个大姑娘了!”然后他看看亦动问道,“这位是?”

林清溪说:“这是亦动,是我……男朋友。”她十分艰难的说了最后三个字,然后对亦动说,“这是李豪。”

亦动微笑的向李豪打个招呼。

李豪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他笑着说:“清溪长大了,有男朋友了。”

林清溪突然红了脸,她问李豪:“李豪哥……结婚了吗?”

李豪微微一笑,说:“没有。”他站起来说,“走!里面坐!”

李豪站起来往里走,林清溪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突然带了中年人的沧桑。她突然意识到曾经的岁月真的是很远很远了。他们的青葱岁月,他们放荡不羁的青春年华,稍一不留神,就消逝远去了。

原来李豪的门店后面还有一间屋子,是他的卧室,里面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把椅子,墙面上贴满了照片,有风景、有人物,还有他们自己。墙上还挂了五六把吉他,墙角的一个架子上摆了许多旧篮球。林清溪四下看看这间屋子,仿佛李豪在用它盛装回忆,她想起中学的时候学校几乎有一半在女生在暗恋李豪,或许每个八零后、九零后都能想像的到一个玩音乐、打篮球的男生有多帅。

李豪看着林清溪呆呆望着这一切,他笑笑说:“请坐吧。”

亦动坐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林清溪则坐在床上。李豪从外面冰箱里取来几听可乐递给他们,自己则斜靠在桌子上。

李豪笑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他的笑容依然有着穿透岁月的杀伤力,他说:“你今天来不会就是带他来给我看的吧?”

“是呀。”林清溪说,“李豪哥,我想来想去,你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有男朋友首先得让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李豪说:“我看了,很好!”他在林清溪鼻子上轻轻一刮说,“再早几年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就怕你一直想不开,在一棵树上吊死。”

看他俩很亲热的样子,亦动心里有点气,他说:“李豪哥哥,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我还怕你看不上我呢!”说着把身子一顺坐在林清溪旁边,还顺道拉住了她一只手。

听着这句“李豪哥哥”,林清溪和李豪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林清溪抽回自己的手说:“我没有想不开,一直过的都挺好的。只是不知道萧伯伯他们……”

李豪低下头说:“姐夫自从萧然去世后一直十分低落,我看过他一次,虽然他表现的十分洒脱,却形容憔悴,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后来姐姐与他时常争吵,他们离婚了。姐夫独自一人四处漂泊,竟把偌大的家业完全放手了。姐姐独自一人远赴美国,接管了萧氏的后续工作……”

原来李豪的本家大姐李曼嫁于了萧氏企业的总裁萧远诚,他们的儿子萧然虽与李豪同年,却叫李豪舅舅,小时候李豪常拿这件事情开玩笑,搞的萧然时常发火。

“在姐夫撒手不管后,萧氏企业一落千丈,虽有几个元老尽力扶持,但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姐姐与我一直在负责企业所有的事务,美国那边运营的还不错,而这里,萧氏企业早已成为了传说。你上几次来找我时,我应该是去了美国,我会经常在那里呆上很久,但总是想回这里来,这间小店就是我的根据地,像家一样。”

“李豪哥,你也该成个家了……”林清溪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酸,和她一样,他也困于回忆中,无法自拔。

李豪摇摇头,随口问道:“静怡她怎么样?”

林清溪一愣,记得她刚见到林纤时她约她去喝咖啡,她问她李豪怎么样,而现在她见到李豪,他却问起穆静怡。她说:“她挺好的,现在是万隆的高管了。”

“她……结婚了吗?”

“没有。不过她有男朋友了,也是万隆的高管,他们情投意合,看上去还不错。”

李豪的表情立刻转忧为喜,他连连说:“这就好。”

他们自顾自的说着话,被冷落一边的亦动早就“咕噜噜”的喝了好几罐可乐。看着林清溪与李豪有这么多旧事可叙,看到林清溪唠家常的样子,他也是满心欢喜的。

这时,李豪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他走到一只酒红色木质吉他前停了下来,他伸手轻轻将它取下来,慢慢抚摸着,随后将它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拨弄下弦,声音清越。他抬头看着林清溪说:“音色还不错,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唱首歌?”

林清溪心头蓦的一热,身体里的血液开始燃烧。亦动推推林清溪说:“好哇,好哇!”

林清溪茫然的说:“那些歌,我早就忘完了。”

李豪却毫不理会,坐在凳子上,把吉他抵在胸前弹起了曲子。熟悉的旋律从他手指间流出,林清溪只呆呆的听着,往日的时光在这旋律中流转。前奏完毕,林清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歌词在她脑海中盘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亦动听着这曲子,依稀的回到了年少之时,他气宇轩昂高高在上,在出巡的队列最中央的位置,一行人俯首跟随其后,所有人都仰视他、敬拜他,他是神明,是主宰……这一切恍若前生。他一梦醒来,终于摆脱了桎梏、摆脱了身上重重枷锁,他终于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然而这个世界却迷茫混沌,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爱着谁。这一个个音符像荧光一样照亮他黑暗的脑海,回忆在他心中蠢蠢欲动……

林清溪还是无言的站着。李豪微笑着看着她,开口唱道:

“那一天我收好了行装

只想带着你去流浪

我们去到了很多很多地方

只是找不到你的家乡”

林清溪听着李豪的歌声差一点流下泪来,曾经清亮的男孩的歌声如今变成沧桑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变迁去唱纯真的歌谣,唱的人心里一片凄凉。林清溪终于接口唱道:

“你说你的家

开满杜鹃花

你说你的家

天蓝水碧

牧草青青一望无涯

那风之边际就是家

你说你的家

风儿软软夕阳斜

你说你的家

孩童奔跑

光着小脚丫

那天之一隅就是家”

她轻轻唱着,李豪在一旁合声,他们虽然嗓音生涩,音域也没有放开,但在这破旧小屋里听起来却格外入耳。墙上的照片中是他们年轻的笑脸,仿佛他们一直都在唱歌,从来没有停歇过。

“那一天我收好了行装

只想带着你去流浪

我们去到了很多很多地方

很多很多地方

我的歌声可曾飘到了家乡”

林清溪与李豪合唱完了最后一段,她清甜温婉,他温厚低沉,他们合作依然像十几年前一样天衣无缝,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失在空气中。一旁的亦动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李豪独自鼓了几下掌,林清溪长吁一口气,看着他笑了出来。

傍晚时分,林清溪与亦动向李豪告辞,林清溪显得特别开心,她嘻笑着,像个小女孩一样。李豪盯着她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林清溪说:“我和亦动要去他家乡,去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他们的生活,可能要很长时间不能再见了,我会想你的,李豪哥。”

李豪说:“不要想我,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亦动拍拍胸脯说:“李豪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清溪妹妹的。”

李豪点头说:“好,如果她以后再受半点委屈,我第一个找你。”

亦动连连点头。

“那你还要回美国吗?”林清溪问。

李豪摇摇头:“不,我在这有件重要的事情。是关于萧然的,我本来快要查清楚了,却可惜突然断了线索。”

林清溪不解的看着他。

李豪说:“萧然当年的车祸,并不是个意外,此事蹊跷很多,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林清溪吃了一惊,她说:“不是意外?难道是人为的?”

李豪点头:“是的。当年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用手段害死了他。此事不查清,我李豪不配做他的兄弟。”

“你不是他舅舅吗?”亦动不明所以的问。

“我们是远亲,远的不能再远的远亲。但从感情上讲就跟亲兄弟是一样的。”李豪解释道,他看着亦动,十分不明白林清溪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人。

“可是,你就算查清楚了,也不能挽不回他的生命了。这对于我们来讲,有多大意义呢?况且此事,十分危险,我担心你的安危……”林清溪说,在她心里,一个可怕的事实正在慢慢展现出来。

“那,我们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李豪目光幽深,长叹一声说,“我做完这件事就回美国去,接手姐姐的事业,她这些年也累了。你们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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