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动抱着林清溪走出了万隆企业的大门,林清溪先是被他吓傻了,一动不动,后来终于反应过来,拼命挣扎让他把她放下来。而亦动却大大的咧着嘴笑着,不肯放手。
“把我放下来,你听见没有!”林清溪狠命的在他身上捶着。
亦动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毫不理会。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你要去哪?”林清溪问。
亦动这才停了下来问:“你想去哪?”
“把我放下来!”林清溪生气的说。
亦动见她真生气了只好放手。林清溪转身就走,亦动拉住她的手问:“你要去哪?”
林清溪盯着他愤愤的问道:“你这算什么呀?我们就这样出来,太不负责任了吧!让别人怎么想呢?你这个人,也太任性了吧!”
亦动低下头说:“我看你在那儿很不高兴,他们都欺负你,我看不惯。”
林清溪叹了口气说:“职场就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是势利眼——你高升呢,大家都阿谀奉承;你落马呢,所有人都落井下石。这有什么呀,我又不是那娇小姐,要是这点气都受不下,我早就饿死了!”
亦动却注视着她,认真的说:“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以后有我在,再也不让你受气,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林清溪扭过头无奈的望着天说:“幼稚。”
亦动急了说:“你相信我,我有能力保护你,给你幸福的生活。”
“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把自己托付与你?”林清溪盯着他问道,“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们算什么呢?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们……”
亦动突然严肃起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向你求婚。”他四下望了望说,“等等!让我想想你们这里求婚都要准备些什么?”
“亦动!别胡闹了!”林清溪简直要崩溃。
这时林清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们无言的对视一眼,林清溪接通了电话。是林纤打来的,林清溪想不出来她有什么事情。
“清溪,能来第一中心医院一趟吗?我需要你……”电话里林纤哭泣着说。
“医院?你怎么了?”林清溪双眉紧蹙问道。
林纤坐在即安市第一中心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室,对面是慈祥的妇产科主任刘喻心,刘主任年过花甲,头发已白了一半,气色却很好,她看着眼前的林纤问:“你可都想好了?”
“我想好了。”林纤说。
刘主任点点头,在病例本上“刷刷”写了两笔,说:“那就准备手术吧。”
“等等。”林纤面白如纸,她缓缓的说,“刘主任,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你问吧。”刘主任看着林纤,她仿佛一头被捕猎的小兽,眼神内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她做了好大的努力才开口说:“我听说,打胎是先用药把腹内的胎儿毒死,然后再取出体外,是这个样子吗?”
刘主任一听把身子正了正说:“你原来是要问这个,那我就如实相告。当胎儿很小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但你现在已怀孕十六周多,孕囊已经过大,所以……要先夹取胎儿,然后用专门工具将其打碎,再一块块的取出体外。”
林纤身子微微一颤,当她听到“打碎”二字时,心里猛的一惊,胃里一阵涌动差一点吐出来,但她坚持住了,她坐在椅子上声气幽微的问道:“那胎儿取出后,你们怎么处理?”
“倒进污水池里。”刘主任不动声色的说。
林纤仿佛窒息一般,半天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望着刘主任。
刘主任突然缓和了语气说:“你能问我这些,证明你是个好孩子。孩子,听我一句劝,女人要时时刻刻要懂得保护自己。打胎平常,但骨肉连心,这种痛是长久的,一时感受不到,时间越久越痛。而你还要面临以后可能的生育问题还有各种病发症。甚至到老年时期,因为堕胎还会增加罹患乳腺癌的风险。”
那林纤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身上,浑身战栗,她双眉紧锁,嘴里喃喃着:“不,不……”
刘主任所说的痛她早已体会到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堕胎。第一次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她与一个歌厅老板交往时意外怀孕,年幼无知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选择堕胎。当时年轻,只过一两天她就恢复如初,这件事便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可是最近,她时常梦到它,那个还未出生便已死去的生命,她无数次在心中忏悔,可是这一切终将再来一次。她默默的想,她死去以后等待她的必将是无边的炼狱,那里,她也会如同她这两个孩子一般被毒死、被碾个粉碎。
她闭着眼睛,冰凉的泪水流了满脸。
“签字吧。”刘主任说。
她冰凉的手拿起笔,写下她的名字。
“你的家属呢?你进手术室要进行麻醉,必须有亲属在外面,万一出现紧急状况,要有人签字拿主意的。”刘主任问。
“家属?我没有家属。”林纤说。
“那不行,如果没有家属,朋友也行,必须得有人在场。”
林纤想了半天说:“我还有个堂妹,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林清溪飞奔到医院,林纤正静静的等她。
“清芬?”林清溪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只几天不见林纤就像换了个人,瘦的皮包骨不说,整个人都呆滞了,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她见到林清溪,只木木的看着她说:“清溪,你能来真好。我要做个手术,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啊。”
林清溪看着她说:“别做傻事啊,你这样,图什么呢?”
林纤委屈的合不拢嘴,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淌,她说:“你当我愿意吗?但凡有一点办法,我能如此么?就是手上拉一个小口子都会痛,他可是我的亲骨肉啊!”
林清溪见此忿忿不平道:“肯定又是那个万颀,你说,他又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了,我帮你讨回公道。他当着我的面保证过的,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呢?”
林纤摇头说:“你帮不了我的,他变心了。他和唐菲儿在一起了,他们……他们……”
林纤泪落连珠,哭的说不出话来。
林清溪默默抱住林纤,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内心感慨万千。
看着林纤进了手术室,林清溪独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知道爱情之花开过,势必会结个苦涩的果实,而她没有想到,林纤这个果实会如此之苦。为了他,她落得个遍体鳞伤,从肉体到精神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此刻,他又在哪里呢?是花前月下,还是灯红酒绿?
一个小时后,林清溪扶着林纤慢慢走出医院。林纤看着无垠的碧空,心里无着无落的。
“回去可要好好调养调养,你现在身体挺差的。人们都说小月子要胜过大月子,小月子更要好好养,千万别不注意。”林清溪边走边说。
“谢谢你,清溪,我知道了。”林纤说。
“凡违背自然规律的事,都必然会给人带来伤害。就单单激素跌宕变化就够你受的了。”林清溪说,“还有,说句你不爱听的呀,这种事是有伤阴骘的,最好发送一下,过去老人们经常说这些,我们年轻人都不太注重这个了。哪怕给它取个简单的名字,心里默默念念,也算赎了自己的一点罪孽。”
林纤点点头:“你说的对,真要谢谢你,清溪。我近来一直在做梦,我想我确实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林清溪微笑着说:“还是养好身体重要,别太胡思乱想了。”
林纤点点头,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她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说:“清溪,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林清溪一愣赶忙说:“别听他们瞎说,他们乱编的。”
林纤笑了起来:“你看你,脸都红了。别不好意思了,祝福你呀!”她挥挥手坐到了车里,林清溪也朝她挥挥手。
林纤默默的回到家里,打开家门,万颀竟端坐在客厅里,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你去哪了?”万颀问。
“医院。”
万颀猛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的脸说:“你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林纤冷冷一笑:“你不说他是野种吗?你不是说是我和别的男人上床才怀的吗?我现在把他打掉了?你可满意了?”
万颀瞪大眼睛像是完全不认识林纤一样,他撕心裂肺的狂叫一声:“啊!”他举起双拳,却不敢打林纤,只得架在空中,一腔愤怒更是无从发泄。
“你……你……”万颀双眼充满红血丝,气的说不上话来。
“我们恩断意决……”林纤悲恸万分,“你可就满意了……”
万颀又急又气,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用手狠抓着空气,恨不得自己将自己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