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安市高级商务区CI会馆内正在举行全球经济商务见面会,与会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业精英,会馆内灯火通明,宽阔的前厅摆着铺着纯白色桌布的条桌,桌子上水晶盘子里盛装着各色糕点、水果、小吃,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摆成金字塔状矗立在大厅正中央。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从容优雅的品着红酒、谈论着目前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形势变化。
唐菲儿一身牛奶白套裙,尖细的银白色高跟鞋。她妆容一向简淡,唯有红唇格外突出,一头油亮的黑色短发,使得她更有种别样的女人味。她正和两位外国友人站在一旁十分开心的聊天,她说着十分地道的美式英语,夸张的表情和手势与两位外国先生很合拍。他们聊了一会儿后,两人与唐菲儿告辞,唐菲儿利落的与他们挥手相别。看着他们二人远去,她转身正准备坐一下,却看见万颀站在她身后。她笑笑,走到他身旁。
“你也在呀?”唐菲儿问。
“是呀,都看你半天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万颀问。
“互相吹捧。”唐菲儿看到万颀手里也端着酒杯,便举起自己的酒杯来,与万颀对饮一杯。
“他们是你朋友?”万颀又问。
唐菲儿摇摇头:“谈过一个项目,没有做成,彼此认识,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
万颀顺手取过一个酒瓶来,说:“坐一下?”
唐菲儿没有拒绝,两人找一处沙发坐下,万颀给他们的杯子里重新斟上酒。
“尊夫人没有来?”唐菲儿问。
“她来干什么?”万颀抿了口酒,摇摇头,“这会馆提供的酒越来越成问题了。”
“这是十年藏张裕解百纳,酒是好酒,是你嘴太刁了。不过也不能怪你,酒品是好,可是这里贮藏条件不佳,酒存的太久,错过了最佳品尝时机。”唐菲儿玉腕轻摇着高脚杯,淡淡的说。
万颀看着唐菲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玉臂,她身材微丰,皮肤很白,那手臂真如凝脂一般。他看着她竟一时无话可说。
唐菲儿把眼一垂说:“不如去我那儿,我回国时带了几瓶拉菲,绝对是地地道道的好酒,只可惜国内我身边这些人都是‘酒盲’,给他们喝等于糟蹋了。幸好有你,还稍懂一些,怎么,愿意赏光吗?”
万颀舔舔嘴唇,两个嘴角不禁大大咧开说:“看你说的,请我喝酒还这么客气,着实太见外了。”
两人起身正要走,却听到另一边的舞池里开始放音乐了,男男女女携手走向那里。万颀和唐菲儿同时回头看去。一首华尔兹舞曲响起,人们开始旋转欢跳。
“女士,可以请你跳个舞吗?”万颀问道。
唐菲儿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抿嘴一笑,把手伸了出来。万颀十分绅士的把腰一弯,牵过了她的手。
万颀与唐菲儿都是从小就学习舞蹈的,在舞蹈班的时候他们是金童玉女,是最被看好的一对搭档,他们从懵懂幼年起就手拉手一起练习舞步。虽然当时练习的都要吐血,但唐菲儿确实很爱跳舞,她最喜欢的不是华尔兹,却是恰恰。万颀一想起少年时跳恰恰的唐菲儿就会想起她红苹果一样的脸颊,他脸上不由的带出来一抹甜蜜的笑意。
他们两人十指紧扣,他把他的右手扶在她的背上,他们跟着人群旋转了起来。他们二人配合默契舞步优美,很快吸引了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来看他们两个。他们二人虽然飞快的旋转着,不停变幻着舞步,却始终四目相视,他们盯着彼此的脸不曾有一刻分开。
“和你跳舞感觉还是这么好。”万颀说。
“有足足五年没有跳过了。”唐菲儿说。
“在美国没有跳过舞?”
“没有。”
“为什么?”
“没有舞伴。”
万颀一笑说:“难道美国一个会跳舞的男人也没有么?”
唐菲儿十分认真的说:“是我要求太高,他们没有合格的。”
“不就是跳个舞嘛,还有这么多要求。又不是选老公!”
唐菲儿盈盈一笑说:“此言差矣!选老公要陪伴我一生,有什么不足之处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而舞伴只这一时半刻,为了这片刻欢娱我还要忍让他的缺点不足,这不是太虐待自己了吗?”
万颀听着她这不着调的理论又觉得这个女人顽皮可爱,他说:“那看来,我还算不错了。”
“万里挑一,人中之龙。”唐菲儿死死的盯着万颀的双眸说。
万颀避开她的视线说:“菲儿你真会开玩笑。”
唐菲儿突然停了下来,她盯着万颀冷笑着说:“你是万隆集团少公子,未来的继承人,你呼风唤雨应有尽有,为什么自卑成这个样子?”
万颀猛的呆住了,四周人纷纷说道:“怎么不跳了?”
唐菲儿把头一甩,转身就走。
“菲儿!”万颀紧跟了去。
唐菲儿的家是一所高档小区的普通民居,装修的还算豪华。万颀四下张望着说:“怎么竟把你安排在了这里?我们好房子多的是,怎么选了这么一套。太小了,还是高层,出入多不方便。”他从窗外张望了下,只见密密麻麻的灯海,他转头说,“明天我跟我父亲说去,把临湖的一套别墅给你!”
唐菲儿摇摇头说:“真的不必了,这就足够了,我就一个人,哪住的了什么别墅。又不是在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Don、Bob、Clarck、Gray和Frank……”她抬头看到万颀惊讶的目光,旋即笑着补充道,“They are cats and dogs!”
万颀低头一笑说:“家庭成员够多的,你想念他们了?”
唐菲儿没有回答,她转身从电子酒箱里取出酒来说:“来吧,尽情畅饮!”
唐菲儿准备了几样简单的糕点,两人对坐在餐厅的水晶灯下,浅斟慢饮,一边品酒,一边聊天。
“菲儿,你变了好多。”万颀说。
唐菲儿嫣然一笑:“没有,一直如此,只是你离的远了,看着不太一样而已。”
“我记着你以前从来不敢一个人睡……”
“但是我后来读学位自己租房子,每天都补习到凌晨,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年时间。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以前吃饭很慢,现在我可以三分钟解决一顿午餐,为了挤出更多时间来……我要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才够。那时,我同时选择了经济和哲学两个学位,如果是聪明些的人可能还好点,像我这样的榆木脑瓜,你知道的,简直是个奇迹!”唐菲儿慢慢喝着红酒,回忆着自己失恋后疯狂求学时的情景,鼻子里有点酸涩,但她微笑着,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万颀默默无言,半晌方说道:“菲儿,对不起。”
“什么?”她张大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我对不起你,菲儿。”万颀十分深情的说。
“别这么说。快别这么说……”唐菲儿终于忍不住了,不停用手抹去眼角的泪,但她还是微着着面对着他,“我们之间犯不着说这些,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还用这么客气吗?”
万颀低下头,默默的喝一口酒。那酒浓淡适宜,酸甜度刚刚好,他舌头的敏感度远远高于他的大脑,他有些思维混乱。
唐菲儿妩媚一笑说:“有句话叫做‘别人付账的酒,其味最隽永’,万总觉得如何呢?”
万颀半醉半醒的说:“其味最隽永……我想起来了,那一次我们也是……喝了很多酒,那个味道,我至今记忆犹新。”
唐菲儿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盯着高脚杯底那一弯琥珀色液体,回忆封存在两个人的身体里——如今已成陌路的两个人颓然对坐,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荒凉。
万颀回到家中已是半夜,他悄悄打开家门本以为林纤早已熟睡,没想到他一开门,林纤正坐在餐厅的桌子旁边,一盏孤灯相伴,桌子上是一个汤盘,上面还扣了一只碗。
“你怎么还没睡?”万颀问。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林纤说,一张脸苍白憔悴。
“这是什么?”万颀指指桌子上的汤盘问。
“我为你炖的参汤。”
“参汤,参汤,又是参汤!我还没七老八十呢,哪来这么多参汤?以后别弄这个了!”万颀一转身进了卧室。
林纤想说什么,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万颀把衣服胡乱一脱,躺在床上闭眼就睡,只听外面林纤一阵手忙脚乱的打开卫生间的门,然后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听着这声音,他更烦躁了起来,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一直到天快亮才朦胧睡去。他一直没感觉到林纤进屋,原来林纤看他似乎很不高兴,自觉的睡到了别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