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即方的家很大,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都是药童在磨药、熬药,房间里一匣又一匣的药箱子,排的犹如鸽子窝一般。走过中厅除却家常桌椅,四围全是林立的书架,瓶壶剑戟分列有致,各种书画也应有尽有。温即方把他们带到餐厅,请亦动坐了主位,他们分次序落坐。林清溪突然想到按旧时礼仪女子不能与男子同桌吃饭的,她赶紧站起来说:“我是不是不方便在这里?”
温即方挥扇笑道:“无妨无妨,林姑娘本不是我们族人,就不必为这此陈规陋习所束缚。而且我们虽恪守旧俗,但也与时俱进了,一些君臣、父权的思想也淡了很多,现在男女一起的现象也很普遍了。譬如,我们现在的学堂都是男女都收的,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和你们是一样的。”
正说着,有一女子带着一群捧着果盘、甜点的丫头进来,说:“各位远道而来,尝下我们的小点心吧。”她一眼瞟见席首的亦动,蹲身行了万福说,“民女秦月白见过少主。”
温即方拉起秦月白的手说:“这是拙荆月白。小容,你可有印象。”
秦月白身着樱花粉的襦裙,云髻半偏,插着几只半旧银簪,容长脸面,两弯柳眉,一点朱唇,十分动人。
“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亦动如实说道。
秦月白告了座,坐在温即方身旁,说:“无妨。多住几日定能想起来。”她看到林清溪说,“这位想必是林姑娘了?”
林清溪点头微笑说:“是的,秦姐姐好!”
秦月白听林清溪有些鼻音说:“林姑娘可是受了风寒?”
林清溪一早醒来确实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更觉得鼻塞声重,有点要感冒的样子了,她说:“确实有点,现在天气有些转凉,可能是要感冒了。”
秦月白一笑说:“在这儿还能让你感冒?”
她起身取来一盏茶碗,里面是些青绿色的水,她说:“这是百蕊草所冲制的,喝下它就会好许多的。”
林清溪接过来说:“多谢姐姐。”
秦月白笑道:“别人家都是以茶待客,我们却以药待客,真是失敬了。”
大家都笑了,程楼说:“这才是医仙风范,林姑娘一来就喝到你家的药,我老程想领略你的灵丹妙药却一直没有机会,真是可惜可惜呀!”
温即方说:“谁让你身壮如牛,如若天下人都像老程你,学生我可就只能喝西北风喽!”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林清溪喝着汤药,心里十分温暖。亦动看起来也挺开心,主要是有了吃的,那些糕点很合他胃口,几个盘子都被他一扫而空。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女子声:“是有客人来了吗?”
“是的!是程先生和另外两个客人。”
“哦,是这样……”那女子像是要走。温即方却开口了:“卿方,有贵客前来,过来见见吧!”
门外之人仿佛愣了片刻,才推门进来。
温卿方已是身怀六甲,体态已明显改变,她身着一袭天青色薄纱裙,墨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唯一没有变的是她的面容,静若落花,冷似秋霜。她进门并不看一人,也不行礼,只是兀自静立在那。她面无表情,遗世独立,寂然清冷,犹如空谷之松,寒江之月。
温即方含笑说:“适逢小妹归宁,引少主一见。”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秦月白看向温即方,程楼看着亦动,林清溪看看温卿方再看看亦动,而那亦动却如痴如醉的看着温卿方。
再说万隆集团,唐菲儿仍然在主持会议,她手拿万盛家园的一期包装方案,对此方案,她十分满意,她说道:“首先要表扬企划部的同事们,这个方案我审核了一遍,除了个别细节处需要推敲,大体上很满意。哪位是企划部的林总?”
会场一片寂静,这时一位负责考勤的员工说:“唐总,林总没来?”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了,我唐菲儿亲口夸奖的人没几个,没想到竟然不在。”
“不过,企划部和项目部是一体的,项目部的穆总是前企划部经理,这个项目定案,穆总在其中也出力不少。”孙玦说。他这几句话有明显的拍马屁嫌疑,但由于他为人严肃,所有的话经他口出自带权威性,所以听上去却是十分在理。
唐菲儿冲穆静怡点点头,说:“早就听闻穆总了,也难怪,企划部这些人由你一手带出,必定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穆静怡也面对唐菲儿会心一笑。
“那,我宣布‘万盛家园’项目,即日起正式动工!”唐菲儿朗声说,会议室里一片掌声。
万盛家园项目破土动工,唐菲儿亲力亲为,亲自带人马查盘看点,对项目的各项工作都尽职尽责。大部分的居民都谈好了拆迁条件,唯有动鱼小馆一带居民反对声音较大。
唐菲儿办公室里,只有孙玦与穆静怡在场,唐菲儿皱着眉头说:“穷乡僻壤,泼妇刁民,这些人无非就是想多得些钱。孙总,你和穆总找些人跟他们谈判下,可以适当放宽些条件。你们代表我们万隆的最高领导,不怕他们不从。”
孙玦一听这话,眉头不禁一皱,历来搞拆迁都是最棘手的,见唐菲儿又把这差事推到了自己头上,心里正不愉快。
一旁的穆静怡却笑道:“唐总,孙总这几日一直操持施工方面的招标工作,那里他确实抽不开身,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唐菲儿看着穆静怡说:“一直以来这种事都是孙总出面,穆总有信心可以做好吗?”
穆静怡点点头说:“项目部的事,我一直自责我参与的太少,这回我有信心。”
唐菲儿笑道:“那就这样吧,你二位是我万隆的肱骨之臣,以后凡事二位多多费心。”
孙玦与穆静怡说:“是,唐总,我们一定尽全力而为。”
楚苍仍然像个难民一样生活在废弃的旧工厂内。猫小跳每天玩的不亦乐乎,不过它已经脏成了一只小黑猫。她借林清溪的手扳倒了万起兴,却引来了唐菲儿,楚苍与唐菲儿在美国时早就相识,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她深深的知道想再扳倒唐菲儿有多难。楚苍虽然生活艰苦,但整垮万隆的心不死,一心捉磨着各种方案。
这一日,她苦苦破解数据库密码未果,正苦闷中,她站起身来四处溜跶,顺便清理下猫小跳的粪便。透过旧工厂破窗户的玻璃,突然看到外面高大的身影,她心里一阵狂喜,猛的冲出去。
“比利!”她飞奔出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比利见到楚苍也十分开心:“你果然在这里!”
“太好了,比利!我有个新方案,你来了我更有把握了!”楚苍一脸兴奋的说。
“什么方案?”
楚苍拉着比利的手走到电脑前:“这是我破译的万起隆的坐息表。你看!每周三下午,固定习惯,要去烟雨楼茶馆喝茶,而且同行人员每次只有孙玦一人。这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万起隆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不太好,就不足为虑了。孙玦虽然年轻强壮,但是如果我们两人联手,再配上两把枪,定能得手。”
听着她的话,比利一声不语。他环顾四周,只见狼藉一片,除了满地零食袋子就是一个猫窝一样的破被卷子,而楚苍更像个叫花子一般,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Vikky,这些天来你就住在这里?”比利问。
“是呀。”楚苍不解的看着比利,“有什么不好吗?这里安安静静,天高地广,好的很呀。对了,我的方案怎么样?”
比利摇摇头。
“比利!”楚苍不高兴的拉着他的衣袖拽来拽去。
比利坚毅的脸上满是胡茬,就像是一块长满小草的岩石,他回过头问楚苍:“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脱身的?”
“对啊,你是怎么从万隆逃出来的?”楚苍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刚才太着急讲她的计划了,一时忘了问。
“不是我逃出来的。是夫人,她放我走的。”比利说,原来离儿趁出门的机会将比利等保镖带在身旁,她进入一家商场购物时,单独带了比利,在商场里放走了他。
楚苍点点头:“也只有她能帮我们。”
“她没有帮我们。”比利说,“她放我走,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让我带你走。我们回美国去,不要再掺合这些事情了!”比利说着牵起楚苍的手。
楚苍抽出手来,像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说:“你说的这些让我好意外,才这么几天不见你就被他们洗脑了吗?你说这话时可想过我爸爸,他是如何待你的?你说这话,让我这个做女儿怎么安心?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死,你让我夜里怎么入睡?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天……此仇不报,我没脸做他的女儿……”
比利低下了头:“先生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但是,我想先生更愿意看到他的女儿平平安安的,不是吗?”
“你说的对。但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如果大家都求自保,而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楚苍看着破窗外的天空,痴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