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王小进,林清溪心里没有了方向。既然坐实了万起兴的罪名,又苦于没有铁的证据。正在苦恼时突然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幸福之家”。林清溪心情为之一振,看来楚苍这是又攻破了某某网站数据库了,她所查之事,肯定与这四个字有关。她删除短信着手调查所谓的“幸福之家”。
经过一番调查,即安市名叫“幸福之家”的只有一个便利店和一个旅馆。便利店是一个名叫魏正的人所开,只有一家小店,主营日用百货。旅馆老板名叫曹正昆做建材起家,手下有几家旅店和几个歌厅。从网上查到的有限的资料判断旅馆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林清溪决定实地考查一番。
林清溪趁休息日,一早打车到“幸福之家”旅馆,这旅馆地势较偏,但是占地面积非常大,像一座宫殿一样十分显眼的矗立在路旁,林清溪十分容易就找到了。她付清车钱刚刚下车,却突然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人影。林清溪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边。
那携手而来的竟是孙玦与穆静怡!穆静怡个子很高,但在魁梧的孙玦跟前仍然显得小鸟依人,她一改平日职场中的冷峻,而是有说有笑,脸上是满满的幸福。而孙玦仍然像个柱子似的,可他也在笑着,这是林清溪第一次见孙玦这样的笑容,他平日的笑都是清冷邪魅的,让人心生畏惧,而现在却是温暖的。他俩就这样手牵手从旅店走出来,一切昭然若揭。林清溪心里暗暗吃惊,她确确实实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会是如此关系。她只记得他们还是少年时,那时的穆静怡还像个傻大姐一样,她只知道她是漂亮的,她只知道那个爱着她的男孩叫做李豪,那时他们四个是校园里令人艳羡的两对。林纤的插足,穆静怡与李豪分手,穆静怡从此与林纤形同陌路。为此,穆静怡伤心了很久,纵然后来她身边有许多追求者,她始终孑然一身,直到今日她与孙玦牵手。
看他俩相依着走远,林清溪竟忘记了她此行的目的,她沉浸在无边的感慨里,无法自拔。孙玦此人十分神秘,他有着常人的贪婪和势利,也有着非同常人的果敢和深沉,林清溪眼里看不透彻的人很少,孙玦算是一个。不管怎么说,穆静怡和孙玦在一起,确实可以说很般配,她认识穆静怡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她的孤傲和冷漠,看到今日她像个小女孩一般甜甜的笑,她心里却难过的很。在旅店外墙边,层层藤萝旁,看着无尽的苍穹,林清溪狠狠的抬起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林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曹总这几天出差了。”接待室里,一位幸福之家接待员十分客气的说,并端上来一杯水。
林清溪坐在冷气开的十分舒适的室内顿觉头脑清晰了不少,她说:“那可惜了……我们万隆此次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公司都有资格合作的,我们财务部详细核查,你们曹总资金雄厚而且人品十分的好,所以我此行一是为了解下实地情况,二是想见见曹总本人。既然曹总不在,那我们这个公司的股东还有合伙人什么的也行。”
“不好意思林小姐。”那接待小姐有些年纪了,看来对这个公司十分了解,“我们这个旅店,包括我们公司线下其它店铺都是我们曹总一人独资的。众所周知,我们曹总是做建材起家的,除了华刚建材中还有他少许股份外,其它这些服务行业的店铺都是我们曹总自己做的。”
“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那我有机会再来拜访。”林清溪说着喝了口水,起身告辞。
林清溪出来正觉得无迹可寻时,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徐志刚,查此人,快!”看来楚苍是有了大进展了,心里十分焦急,连标点符号都加上了。林清溪看到“徐志刚”三个字,顿觉真相就在眼前了。这徐志刚正是万起兴的人,虽然平日关系不近,但确确实实是他的人。
林清溪即刻给王小进打了电话:“王小进,出来下吧,需要你帮助。”
大周末的王小进接到林清溪的电话,不得不搬着自己的大本小本的账单和笔记本电脑去和林清溪会面。在约定的咖啡店相见后,王小进第一句话就是:“公司到底和你有什么仇?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吗?”
林清溪看着王小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问:“你这不还是来帮我了吗?”
王小进摊开本子,打开电脑坐下说:“我只是在帮你,至于会给公司带来什么后果,我可一概不管,你也不要说出我来。”
“那是自然!”林清溪说。
王小进一边翻资料一边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才感觉到,这个徐志刚确实有问题。据小道消息徐志刚是万起兴的学生,好像还沾亲带故的。这徐志刚家境平常,却在万氏混的如鱼得水,他时常驻外,手里拿着万隆的好几大项目,公司有一大半拨款都是要经他的手的。”王小进一边说着,林清溪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里,幸福里文化生活区,还有这里,万隆花园广场,仅这两个项目中就有好几笔钱去向不明。”这些都是王小进一点点勘查出来的数据,林清溪点点头,看着浮出水面的赃款,心里十分畅快。
“还有这个,幸福里生活小区……”王小进脸上阴云密布,“怎么又是幸福里?这个项目绝对有问题。”
“快帮我查查这个项目。”林清溪说。
带着王小进提供的资料,林清溪又马不停蹄的奔向这个“幸福里”小区。这是个公司并不太重视的项目,是个只有十几幢的居民生活区,位置十分偏远,林清溪坐车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林清溪看着眼前荒凉的小区,如果王小进不说,她都不知道公司名下还有这么一个项目。
林清溪在这一带走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几个小孩在水泥地上玩耍,其中一个好像输了什么大哭起来。他们站起来手拉手说:“走,咱们回家吧!”便一起往回走。林清溪看他们转过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有一个大木牌子,赫然写着“幸福之家”四个大字。
林清溪心灵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可容不得她多想,她已移步进入了“幸福之家”。
进去大门便是一座院落,院子里有几十个小孩子,大都在五六岁到十来岁之间,他们有跑着玩的,有呆呆的坐着的,还有几个躺在轮椅上的。林清溪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头脑不够用了。
“你这么费尽苦心查我,现在可查清楚了?”林清溪身后传来一个老人沉厚的声音。
林清溪茫然一回头,竟然是万起兴。
“万……万总?”林清溪嗓子哽咽了,声音也被噎住了。
“你不要惊讶,这就是我这二十年来所做的事情。开间福利院本不是什么难事,资金也可以向政府申请,而我这个人偏偏不喜欢走形式主义,就想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做的事情。万起隆为富不仁众所周知,我暗中取些不义之财救济下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孩子。谁知越救越多,越救钱越不够……他们大部分都有出生缺陷,只有小部分可以治好。每年都有十几个孩子被领养,但会有更多的孩子被送进来。”万起兴自顾自的说,“福利院在徐志刚的名下,钱却是我出的,我们不向媒体公开,不接受捐赠,我觉得我们万隆的钱还能养更多的孩子……”
林清溪听着早已心碎了,她连连说:“对不起,万总,是我错了,我不该查您……”
“孩子,你没错。你不查,也会有别人查,如果别人查出来了,你所得到的信息应该会大大的不一样了。一些事情只有亲见才能被证实。”
“您知道我在查您……”林清溪惊讶的问。
万起兴苍然一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老了,趁手上还有几个闲钱,早点抽身,回家养老,这些孩子们能多养几天是几天,多养几个是几个。”他说着,转身而去。
林清溪呆立在“幸福之家”的大牌子下,目送着这个矮胖的老人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