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晟和许倾落也不是认识一日两日了,但是他还是不曾习惯许倾落说吻便吻的直接大胆,许倾落的手方方松开,男人身子一动,已经是退到了窗外三四步的位置。
他红着脸望着少女:“总之,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就算是要做什么,也轻易不要出许府。”
在许府中,他自信自己能够好好的护住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若是出了许府,复明前所做下的事情,别人也能够做,防不胜防。
“我先走了。”
话音落,琅晟身形一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许倾落手指轻轻抚着自己刚刚碰触男人唇角的唇上一点,眼中现出一点笑意,该说男人起码现在不会动不动说荒唐,放肆算是一种可喜的进步吗?
不过,男人始终不曾开口对她说出的内幕真相,她自己会找出来的。
少女的指尖从唇间放下,她眼中的笑意一点点的淡去,化为了冰冷,杨云平和许微婉背后真正的人,能够让琅晟忌惮的人,她可真的是好奇的很呢。
门外突然出现一点响动,许倾落还没有如何,那紧闭着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月色昏暗,却还是能够看清楚径自从门外进来的人是谁。
“哼哼,我发现你的秘密了,身为未婚女子,大半夜的和男人私会闺房,若是我说出去,你名声可就完了。”
小小的孩子即便是再天真的年纪,因为生长在皇宫,也不会是小白兔。
九皇子一副得意的样子,高高的昂着小脑袋,眼神上挑,等着许倾落来求他的样子。
许倾落望着九皇子这一副发现大秘密的样子,冰冷的容颜上蓦然勾起了一抹笑,却不是温柔的笑,而是无所谓的笑:“去说吧,你看看这许府之中有几个不知晓我和琅将军之间关系的人,甚至你打听打听整个五洲城有多少人不知晓我是琅晟亲口许下的未婚妻?你若是帮我传扬一下,我也许还能够更早的和琅晟成就好事也说不定呢......”
九皇子面上的得意挂不住了:“就,就算你和他的关系早就谁都知晓,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也没有半夜和男人,和男人那个的。”
九皇子的脸颊红了一半,半天说不出哪个。
许倾落嗤笑了一声,笑的九皇子渐渐的没了声响儿。
少女上前两步,在九皇子不满的眼神中,手轻轻的放到对方的脑袋上,压低了身子:“我的秘密你是没什么大用处了,但是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你应该才被娴贵妃赶出来吧,这么晚了还在这边四处晃荡,是不是委屈难受的睡不着?”
少女的声音婉转柔和,九皇子却像是被惊雷震住一半:“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被母妃赶出来,是母后派去守着的人不准我进去我才会——”
许倾落的指尖按在了九皇子的眼角,那里有些****,是哭过的痕迹,即便干涸了,也还是少女微笑的样子却像是蕴含着什么力量一般,让九皇子无法说出后面的话。
若是只是被皇后派去的人阻拦,他怎么可能哭泣,怎么会半夜闲着没事晃悠到许倾落的院落外。
无外乎被娴贵妃赶了出来,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又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许倾落的缘故,如果不是许倾落多嘴害的母妃被关禁闭,她如何会心情那般不好,如何会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这样想着,九皇子望着许倾落的眼神,带着些恶狠狠的味道。
只是孩子溜圆的眼睛本来就偏向于可爱,再是想要表现恶狠狠的味道也差了那么点儿,再加上那眼圈因为哭过而显得有些红,像是对着一双兔子眼。
许倾落心底难得有点儿柔软,望着九皇子,想到对方上辈子小小年纪就夭折的命运,想到上辈子这个被娴贵妃厌弃,被皇帝喜爱,被杨云平还有太子一起害死的孩子,在九皇子被她摸脑袋摸的不得劲儿之前,轻声开了口:“我可以帮你进去看娴贵妃,并且让她不再赶你走。”
这个孩子已经有了皇室中人的小心机,但是总的来说,这却是一个心肠柔软的好孩子,他从来不会因为娴贵妃对他的冷待而恨那个所谓的母亲,他对娴贵妃,从来都是维护的,即便是被陷害得了荨麻疹的时候,也还是如此。
他身边的宫人,从来不曾被无错惩罚,便是惩罚了,也没有要过一个人的性命,上一世许倾落曾经听过太子和杨云平评价这样的九皇子的,他们说,这样的九皇子是个蠢货。
而她现在,想要帮一帮这个蠢孩子,起码别再被娴贵妃卖了还帮她数钱。
九皇子的眼睛亮了,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下一刻那双眼睛就被怀疑所充斥:“你有那么好心吗?而且你能行吗?”
“我连你那被所有太医束手无策的荨麻疹都能够治疗,你说我不能够帮你见娴贵妃一面?”
许倾落嗤笑一声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要见的话,我倒是省事儿。”
“去!”
一听许倾落这样说,九皇子也顾不得矜持和怀疑了:“赶快的!”
这个时候天色虽然不早了,到底不是太晚,若是等会儿母妃睡着了怎么办。
九皇子一把拉住许倾落的手,迫不及待的往外面拉。
许倾落的眸色暗了暗,九皇子对那娴贵妃果然是太过依赖在意了,可惜那娴贵妃却不是九皇子的亲近依赖可以软化的。
有些人,从根子上便不对。
娴贵妃院子外守着的人是皇后派来的人,望见九皇子去而复返,面上现出了点疑色,尤其是望见跟在九皇子身边拉着手的许倾落的时候。
“许姑娘,皇后娘娘吩咐了,娴贵妃现在被禁足,期间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许倾落在宴会上救了皇帝,并且得了皇帝赞赏的消息便像是一阵风一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许府,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晓了,否则的话,现在面对着许倾落的贸然前来,就不会是现在这般还称得上是客气的好言相劝了。
“什么叫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方才不是过来探望过母妃吗?怎么我刚才可以来现在就不可以来!”
九皇子平日里表现的还是很霸道的,那两个阻拦的宫人面上现出了难色:“九皇子殿下,请您别让小的们为难了,我们偷偷放您进去已经是做错了,到时候上面问起还可以说是念着九皇子您想念母妃,我们一时心软,这位许姑娘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荨麻疹这件事情,皇后发现娴贵妃对待九皇子根本不止是冷淡,自然就不会限制九皇子来看望娴贵妃了,若是娴贵妃真的发疯发傻伤了九皇子性命,那也是九皇子自找的,谁让他非要来看娴贵妃呢?
九皇子身为皇帝最小目前也最受宠的儿子,可是不知道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起码皇后和太子就时不时的想要让这个小贱种去死。
两个宫人面上恭敬,九皇子被说的迟疑了下,想到母妃,又坚定了原来的心思:“母妃身子不适,许姑娘是本殿下请来为母妃调理身子的,到时候若是被追究,你们尽数可以推却到本殿下的头上来。”
说完了这句话,九皇子一拉边上看戏的许倾落的手,便在两个宫人似真似假的阻拦为难中,踏入了娴贵妃禁足的院子中。
“本殿下方才霸气吧?”
小孩儿突然开口。
许倾落望着紧紧的抿住了唇的九皇子,轻笑:“我只看出了你的紧张,紧张的话,就默念诗句文章,那样的话感觉会好点儿。”
“谁紧张了,你胡说!”
九皇子瞪眼,有些冰凉的手渐渐的回暖。
许倾落望着那烛火下轻轻晃动着的纤细身影,眼中闪过暗色,抬脚迈步。
轻轻的哼唱声从房中流泻而出,女人长得本来便美,拿着小巧的剪刀裁剪着红纸的样子,更是带着一分温柔与灵巧,那垂落的眸子,微收的下颔弧度,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给人一种宁静安然的感觉。
九皇子看着这样的娴贵妃,有些呆了,他站在那里,唇张了张,半晌才梗咽出了声:“母妃......”
娴贵妃对着九皇子,都不如对着这些个廉价的红纸表情温柔,孩子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酸涩与隐隐的嫉妒。
轻柔动听的哼唱声一顿停住,在九皇子期待的眼神中,娴贵妃慢慢的抬起了头,面上温柔的笑一点点的化为了冷凝:“不是说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她看着九皇子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厌恶与仇恨。
“母妃,我,我很想你,母妃,你在这里过的还好吗。”
九皇子怯懦着唇,如此到。
对着外人显得霸道的九皇子,面对娴贵妃的时候格外的温顺,正因为温顺,才更容易被伤害。
娴贵妃蓦然间冷笑了一声:“我若是不看到你,会过的更好。”
下一刻,她抓住掌心中的裁纸剪刀,猛的挥向九皇子的眼睛部位,嘴里恨声痛骂:“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你凭什么要活着,你为什么要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若不是许倾落一直戒备着娴贵妃,将九皇子往怀中一抓,那一剪刀下去,九皇子不死也要瞎,只是听着娴贵妃的声声咒骂,看着她疯狂的挥舞着剪刀的样子,九皇子的面色也不比死了好看多少:“......母妃......”
此时此刻,他只会说这两个字,他的眼角酸涩的厉害,几乎要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许倾落一把将连躲都不知道躲的九皇子一把推开,然后一手攥住了娴贵妃那只拿着剪刀的手:“够了!”
少女的声音很厉。
娴贵妃对上少女冷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凛然,下一刻却是咬牙:“我杀自己的儿子,你凭什么阻止!”
“就凭九皇子是真正的龙子皇孙,你却不一定是那曾经尊贵的南国公主。”
许倾落凑近了娴贵妃的耳际,一字一顿:“你说我若是将你脸上的面具揭穿的话,你的下场如何。”
“你胡说,没有任何面具!”
娴贵妃厉声反驳,可是她乱动的眼珠子,颤抖的手还有苍白的面色已经出卖了她。
“这个世上确实是没有能够完全伪装另外一个人的人皮面具,能够长年累月的不露出破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最近见了两个人,我才发现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想要面具始终不露出破绽,其实是有一个方法的,那就是用刀子将自己的脸完全抹平然后削成另外一个人的轮廓......”
哐啷一声,娴贵妃手中的裁纸刀掉落在了地上,许倾落闭了闭眼,本来只是炸一炸她,现在可以确定,真的是用了这种法子易容换貌,痛苦大,却最是安全,能够彻底代替另外一个人。
若不是见识了许微婉和杨云平伪装成另外一幅容貌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找机会观察了两个人的脸,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娴贵妃是假扮的,也没有想到,世间真的有人掌握这种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手段。
“你,你究竟要如何,你不敢的,你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张脸就是我现在真实的样子——”
娴贵妃不断的重复着许倾落不敢,实则她比谁都害怕,她痛恨原来那个真正的娴贵妃,更加痛恨对方的儿子,可是她最珍惜的是自己的命,若是真的有人怀疑的话,她的下场堪忧。
许倾落松开了娴贵妃的手腕,自顾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按照我说的做,帮我个小忙的话,我自然会保持沉默。”
九皇子在那边为了自己母妃对自己厌恶到恨不得杀了自己而伤心,没有注意到这边许倾落和娴贵妃之间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娴贵妃没有过来安慰他,许倾落走到他的身侧,想要扶起九皇子。
“你滚开,你骗人!”
九皇子想要打开许倾落的手,少女一把攥紧了他的手:“我做到带你来见你母妃,也没有让她将你赶走,如何算是骗人?”
将小孩儿一把扶正了,许倾落的声音淡淡的,却像是带着什么不容许抗拒的威势一般:“殿下,你便是将天哭塌陷了,有些人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与其祈求着旁人的喜欢,还不如让人不得不喜欢你。”
许倾落看着九皇子愣愣的眼神,心中的一个念头,渐渐的成形。
本来因为娴贵妃的存在她没有那个念头,现在既然确定对方是假的,那么,九皇子日后也许真的比她想象的用处还要大,起码在她搬倒太子之后,会有很大的用处
她不介意现在帮助这个孩子,为了日后的谋算,互相利用罢了。
“娴贵妃也请记住,那件事情之外,九殿下也还是你的儿子,若是你再针对九殿下,想来只是简单的对陛下对大庆的仇恨,可不一定说的清楚。”
许倾落临走前,出言警告。
娴贵妃望着许倾落带着九皇子离开的背影,咬牙,眼中现出阴狠之色,许倾落吗?
她彻底记住她了。
外面的两个宫人看到许倾落带着失魂落魄的九皇子出来的时候,各自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遗憾皇后娘娘的心思白费了。
许倾落对她们的心思多少猜出了一些,只是此刻也不需要顾及,她半扶半抱着九皇子沿着花园小道慢慢的走着。
身侧先是传出轻轻的抽噎声,半晌变成了隐隐的压抑的哭声,再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声音洪亮的很,带着沙哑,带着委屈,带着不解。
许倾落没有哄九皇子,只是给了他一个肩膀靠着,其间自然是有禁卫军闻声赶来,却在看到许倾落和九皇子之后,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九皇子现在的状态明显碰不得,许倾落和琅晟的关系也让他们呵斥不得,只能够庆幸两个人起码选择的是一处偏僻的所在,不会惊扰了圣驾了。
“记住了,与其祈求别人,不如让别人求自己。”
许倾落在九皇子的哭声中,轻声低语着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她仰首望着天空中昏暗的月色与点滴的星子,唇角微微勾起:“我相信你不会懦弱到只会哭泣的地步,你会是一个强者。”
太子,杨云平,还有许微婉,这三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与其祈求旁人帮忙报仇,不如自己寻找机会。
而机会,现在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九皇子是最得皇帝喜欢的幼子,只要皇帝活的久些,太子的地位可一点儿都不稳固,随时都可以被取而代之。
——
同一个晚上,在许倾落心中百般波折的时候,许微婉的院子门悄然打开。
“殿下,您先行。”
杨云平推开了提前留好的门之后,退后一步,躬身对着穿着一身太子袍服的男子道。
太子定定的望着那闪烁着微微烛光的屋子,望着那被烛火映照在纸窗之上的点点剪影,眼眸微微眯起:“那毕竟是父皇的女人,本宫若是就这么进去了......”
杨云平端着杨谦一张秀气的脸笑的格外真诚:“殿下,虽然蓉美人确实是陛下的妃子,但是蓉美人真心倾慕的却是殿下您,微臣不才,与蓉美人有些交集,也是可怜美人含愁,明珠蒙尘,想着也只有殿下您才可以让那蒙尘的明珠重新绽放光芒,所以才搭着胆子前来相邀,若是殿下您实在不想见蓉美人的话,我们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杨云平这话是以退为进,他自诩了解太子那喜爱美人,尤其是被人享用过的美人的变态性子,现在这么好的能够提前玩皇帝女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合该太子今夜被留下,在杨云平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窗边的一抹剪影微微伸张了一下身子,那长长的发丝,纤细优美的脖颈,胸前鼓鼓的弧度,在在的吸引着有心人的心火。
太子的喉咙有些干渴,他想起了这段时日几次见到的蓉美人的样貌,最主要那像是时时都在勾魂的眼神,格外的媚:“杨卿,你在外面守着,不得让任何人打扰了本宫安慰美人。”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太子向着亮着光的那间房间走去,开头的时候步子还算沉稳,到了最后几步,走的是格外的快,那推开房门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点急。
杨云平看着那窗上两抹剪影合在了一起,望着那烛火熄灭后乍然的黑暗,听着那点点滴滴溢出的男女的哼声轻吟,唇角一抹冷笑,这位太子殿下只要碰了许微婉便别想着能够摆脱了,有些人,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
九皇子离开了,许倾落望着他的背影,还是那么纤细,还是一个孩子,可是却终究是不同了。
她对强迫九皇子提前成长没有后悔,即便是利用,但是九皇子现在的位置处境,也容不得他继续天真下去了,皇家中从来不需要天真的孩子,因为那样的性子,即便是皇子龙孙,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宫中的一缕冤魂,更加凄惨些的,还要给杀死自己的人做垫脚石。
一只熟悉的大手拉住了许倾落的手,少女没有反抗,任由着琅晟将自己一直拉到了房中。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满是无奈:“你真是大胆。”
皇后下了禁令的娴贵妃之处都敢跟着闯,还把九皇子弄的嚎啕大哭,若是被上报给皇帝皇后,即便许倾落才救了皇帝献出了能够缓解皇帝头痛的香料,也不见得能够得好。
“你不是说只要在许府,你就能够保护我吗?”
许倾落歪着头,似笑非笑的。
男人无奈,望着许倾落,抹了把脸:“我手下那几个人不会多说的。”
他算是被她吃定了。
许倾落望着琅晟被自己吃的死死的表情,笑的越发自在,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了两本书:“若是不放心我的话,随我在这里看会儿书如何?你盯着我,我总能够坐的住的。”
一本是传奇话本,一本是野史孤本,许倾落选书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琅晟却不知晓,只是听到少女的话安了心,随手拿起了那本野史看了起来。
许倾落看着男人低垂的眉眼,认真的侧颜,唇角的笑越发的温柔,眼底却是凛然,为了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她不介意做的更多。
他忌惮的那个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