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半年，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图书馆。
我奔波于实习学校和各个招聘会间，小芳考研失利，早早地联系了浙大附近的房子，一毕业就要过去蹲守苦读。我一直没有勇气联系肖明，忙碌的生活也冲淡了我对他的挂念。
专业课教室里，课前的几分钟和下课后的时间，大家互相埋头填写着毕业校友录。为了留给自己更多的回忆，我们寝室的四个人拿着相机到处拍照，挑最好看的贴在校友录上，生怕毕业多年以后大家忘了彼此的样子。
我的几张照片被小芳各种嘲笑，说我每一张拍出来都是经典。我坐在花坛边看花的，她说是猴子捞月。我扶着梧桐树侧立的，她说是傻媳妇扶门框。我长发披肩，长裙席地，觉得自己美美的，她却指着照片上我细细瘦瘦的胳膊说：“坦桑尼亚人来中国都这样吗？”我捶死她的心都有。
没办法，这就是小芳，能好好说话的还是我们吗？
晚上回到寝室，肖明给我打电话：“下来，写校友录啊。”
我喊上小芳，一起到小广场去找肖明。
我有很多照片想给肖明，可是挑来选去，觉得哪一张都不好看，哪一张都配不上肖明。临近毕业，我们才知道肖明父母都是当地的高官，背景强大。回想起肖明平时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这些似乎都告诉我们他出身不凡。人真是很奇妙，当我初遇肖明，吸引我的是他的才华。接触之后，依赖的是他的关怀。而了解到他的家室之后，那种自惭形秽的心理又开始作祟。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我都和你去之甚远。
我配不上他。
我在诸多笑靥如花的照片里，挑选了一张最没有特点的学士服照片，贴在照片栏里。早已填好的那一页活页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刻意避免流露出任何感情。简单，明了的信息，祝福语也都是程序化的内容。
小芳写给肖明的校友录写的满满的，生怕毕业以后肖明找不到她。最让我不解的是，小芳没贴照片。
“小芳，你不贴照片啊？以后肖明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我打趣道。
“是啊，小芳，你照片呢？”肖明也抻着脖子看小芳手里的校友录。
“有啊，你们没看到啊？”小芳举起来，让我俩仔细看。
我们俩左看右看，甚至绕到小芳背后看，也没看到小芳的照片。
“没有啊！”我俩异口同声的说。
“哎呀我去，贴歪了！”小芳这时候把校友录收回来，低着头，挪开刚才拿着校友录的大拇指，一张指肚大小的照片孤零零的贴在校友录最右边的格子之外……我和肖明笑的肚子都疼了……
“小芳，你为啥弄这么小的照片啊？还没有大拇指大呢！”笑了半天我上气不接小气的问。
“你们看我长得这么大，这么圆。估计你俩有生之年是看不到我苗条了。我也想小鸟依人啊，只能从照片下手了……”
小芳的神逻辑，顿时又引发了我和肖明的一阵爆笑。
我把我的校友录递给肖明，小芳抻着脖子看了看，撇撇嘴，“不真诚，毫无特点。”
肖明拿出两张活页纸，这是送给我和小芳的。
小芳接过去之后就读了起了：“非常感谢在大学时代与你相遇，共同并肩作战的日子带给我很多快乐的回忆。希望你能够将这段美好的回忆珍藏心底，向着自己梦想的方向展翅高飞……”
“喂，肖明，你这祝福语太虚伪了，你觉得小芳能飞得起来么？”还没等小芳念完，我就打断道。
小芳斜着眼睛，踢了我一脚，肖明笑而不语。
我低头看着肖明送我的那张纸，隽秀的字迹隐约透露出这个人桀骜的个性。“张飞，希望你像蟑螂一样能够适应各种环境，接受各种挑战……哈哈哈”小芳邪恶的笑着，“我说，像个蟑螂一样……哈哈……肖明你的比喻太恰当了……哈哈哈”
这回轮到我踢小芳了。
“咦？肖明，你这个照片哪里感觉好奇怪啊？”小芳端详着我手里的校友录。
肖明一脸阳光，满眼笑意，在一片紫藤萝花前，对着镜头张开双臂，如果我是拍照的人，一定会放下相机，扑进他的怀里。
我端详了一下，感觉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捏了一下。抬头看向肖明，他脸色微红，看向别处。
“啊呀算了，算了。我选照片贴校友录，都选花眼了。哈哈。”小芳把照片推了过来，拿好自己的那一页，左边抓着我，右边抓着肖明，“走，一食堂，喝汤去。”
照片里的肖明，永远定格在对我伸出双臂的那一刻……
肖明，这就是永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