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而去的车里，袁锐目光沉静。
片刻，他却也是拿出手机，拨号后静待后，随着那头被人接起。
他冷声道：“把那些资料，发给厉勉吧！”
挂了电话，袁锐却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久前，沈毓决绝地模样仍然令他不忘。
“……我和厉衍之，这辈子都不会有瓜葛了。”说完这话，沈毓便是再不发一言。
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袁锐心头也只有苦涩。
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看着沈毓，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那般柔弱的女人，却是要竭力装作坚强，看着就是一件令人心悸的事情。
可是，既然她选择了这一条路，就算再难，袁锐也明白，她会坚定地走下去。
而他，能做的，就是代替郁秋闻，守护着沈毓。
等待固然是煎熬的，可得了袁锐的承诺，沈毓也渐渐冷静下来。
可是，看着沈毓越来越镇定的模样，厉衍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深沉。
没了之前的紧张，在‘樾上府’沈毓却是带着两个孩子，分外的淡然。
仿佛，对鉴定结果万分的笃定，对此厉衍之虽然眸光越来越阴冷，可心头却是有所怀疑。
带着两个孩子玩闹了一天，入夜后，等孩子们睡下，沈毓已经浑身酸疼，神情疲惫。
瞧着酸软的肩头，沈毓缓步从楼上下来。
虽然每日陪伴孩子到深夜睡熟，可沈毓每晚还是会离开。
楼下，一片漆黑，沈毓心头疑惑，心道是吴妈忘记开壁灯。
但是，当她快到楼下时，一股浓重的烟气却是让她打了个激灵。
也在同时，她看到黑暗中有一颗猩红的火星一明一暗。
这会儿，她当然知道，厉衍之就在那颗火星后。
心头忽而一颤，沈毓抿抿唇，作势就想装作毫不察觉地离开。
可是当她走下，正要快步往大门走去时，沙发旁的台灯却是啪的亮起。
固然想要装作不知，此刻沈毓也再不能视若无睹。
偏头，她沉静如水的眸子，淡然地看着亦是面无表情的厉衍之。
也不再跟沈毓兜圈子，将手指间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厉衍之沙哑着嗓音道：“兜兜，不是我的孩子，所以你才这般冷静吗？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头一晚，你为什么情绪是那么激动？”
沈毓没有去看厉衍之逼视的目光，她的眼睛微微地低垂，看着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小半缸的烟头。
她不知道厉衍之坐在这里，用何种情绪，抽了多少支烟。
见沈毓好半晌不语，厉衍之却是站了起来，他来到沈毓面前：“……我突然，不想去用鉴定报告来知道答案。沈毓，告诉我，兜兜是不是我的孩子。”
不容许沈毓的回避，他竟是说着，伸手将沈毓的手紧紧抓住，沉声问道。
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沈毓原以为已经能够淡然局面，到这会儿仍是悸动不已。
面对这般的厉衍之，她仍然是不能沉着冷静。
眸光微垂，沈毓并没有直视厉衍之的双眼。
“几个小时后，你就能够知道答案，这会儿又何必来问我？”沈毓喉头一干，低声说道。
“我就是想让你告诉我呢？”
“……我说，你就相信吗？”
“自然。曾经，我不是也跟傻子似的，相信你说过的所有话。”
听着厉衍之的话，沈毓瞬时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眸子。
“告诉我，沈多安……是不是我的孩子。”随后，厉衍之咬重字眼，问道。
心头荒凉，沈毓双眼一涩，却也有想哭的冲动。
垂下的手紧紧地攥住，指甲都快要深入肉里，但沈毓却丝毫不觉得疼。
长长地舒了口气，调整了心绪，沈毓终是沉声道：“抱歉，兜兜不是你的孩子。她是我的女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当沈毓抱歉说出口的一瞬，厉衍之紧抓着她手腕的手就倏然一松。
随即，厉衍之慢慢地转身，缓步往楼上走去。
这会儿，厉衍之向来挺拔的背脊，似乎也有了微微弯曲。
落寞孤寂，他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
可是，只要他能稍稍地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此刻早已是泪流满面的沈毓。
亦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樾上府‘，在浓浓的夜色中，沈毓的心也跟着这寒冷的夜一般。
泪，不停地跌落，沈毓伸手一抹，可随即泪又跌落下来。
终于，沈毓再也控制不住，竟是在路灯下刹那间蹲下，接着便是捂着嘴，痛哭起来。
四年前，没人给她选择的机会，有的只有一点点地将她逼走，离他越来越远。
她爱着他又如何？
那时的她，根本再也没有气力来到他的身边，她也没有资格。
而今，也和当年一样，她早就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而他也怕是已经对她只有满腹的恨。
就这样，让他知道兜兜是他的孩子，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有更加痛苦的折磨。
既然远离，沈毓很明白，那就要更彻底的远离。
这样，对他，对她，都是解脱。
第二天一早，厉衍之却也是早早地去了公司。
当孟明朗将鉴定报告放在桌上，他亦是沉默不语。
挥挥手，他示意孟明朗先出去。
片刻后，整个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儿声响，他就坐在书桌后，双眼紧紧地看着被密封的鉴定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厉衍之却是突然拿起鉴定报告，然后起身后来到保险柜前，继而将这份鉴定报告锁在了最里的位置。
昨晚得了沈毓那般的回答，他已经没有再看这份报告的必要。
“厉衍之，人就算再傻，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已经两次，已经足够了。”点燃了一支烟，厉衍之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幽幽地说道。
不用等到报告，沈毓就早就来到’樾上府‘，跟吴妈作别后，带着沈多安和宁知离开。
抱着沈多安，沈毓正要上车，却是见沈多安将她的脸颊一捧：“妈咪，我们还没有跟不高兴叔叔道别呢！”
“……他，工作很忙。”心头五味杂陈，沈毓小声说道。
可是听着，沈多安脸上却有了悲伤的神情，转而平日里璀璨闪耀的眸子里也含了泪：“我想跟不高兴叔叔道别，昨晚……我没有好好的跟他说再见。那时，我太困了，真的没有力气跟他说再见。”
听着女儿的话，沈毓心神一震，咬了咬唇角，问道：“昨晚，怎么了？”
闻言，沈多安便是急切地说道。
昨夜，在沈毓黯然地离开后，厉衍之却是默默地上楼，最后竟是来到了沈多安和宁知所在的房间。
有了孩子的入住，厉衍之亦是吩咐人将房间装扮，里头添置了许多玩偶和一些贴画。
一盏暖黄的小灯亮着，有可爱的小马的倒影投在天花板上，瞧着分外梦幻。
厉衍之脚步轻巧地走进房间，然后竟是单膝跪在窗边，沉默着望着已经熟睡的沈多安。
虽然才三岁，稚嫩的沈多安，眉眼间已经有了沈毓的模样，可人乖巧的样子，不用想，以后定然是个和沈毓一般的小美人儿。
似乎都忘了眨眼，厉衍之默默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最后，却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用粗粝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泛着红润光泽的小脸。
虽然厉衍之已经尽力小心，可是仍然惹得睡梦中的沈多安不安地皱皱眉。
接着，就在厉衍之的错愕中，沈多安却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不高兴叔叔？你还没有睡吗？”嘟囔着，沈多安满是睡意地说着。
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尖发颤，厉衍之咽了咽口水，嗓音都有些发颤：“……我来，跟你道一声晚安。”
睡意袭来，沈多安迷迷糊糊地听着，微弱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模糊地却是感觉到额头有温热的湿润。
她习惯这样的触碰，每日沈毓都会在睡前给她一个美好的晚安吻。
而此刻，厉衍之亦是这般。
“再见，兜兜。”
厉衍之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已经深深陷入睡意中的沈多安很想跟他也说一声，晚安，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会儿要说再见。
可是，终是抵不过睡意……
听着沈多安的描述，已经坐在车上的沈毓猛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宁知和沈多安都是眨巴着眼，紧紧盯着她。
伸手，沈毓小心地擦拭去眼角的泪。
过了半晌，她才渐渐缓和情绪，转头冲他们笑笑，可是这个笑容却是极为勉强。
“回去后，妈咪给你们做大餐好不好？小知，兜兜，有没有想吃的？”
听着大餐，沈多安也激动起来，面对美食，就只有三岁的年纪，她很容易会将一些事情忘记。
随后，车内响起热热闹闹的讨论声。
沈毓望着宁知和沈多安欢悦的模样，泛着红丝的双眸也渐渐染上温柔。
就这样吧！
这一生，她就守着这两个孩子，已经是心满意足的事情。
而厉衍之……
这个曾经她深爱入骨的男人，就这样再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