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茉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眨眨眼,浑身酸疼的她在彻底清醒过来的一瞬,瞪了了眼,慌乱的惊呼道:“孩子……孩子……”
此刻,她仍然记得在昏迷前,小腹那剧烈的疼痛。
脸色依旧苍白,亦是非常虚弱,这时的她就连想要坐起身都是无能为力。
挣扎着,她想要起来,可试了几次都不行,直到身旁一双苍老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瞬时,郁茉转头望过去,接着便是无望的泪落下。
“奶奶……”哽咽着,郁茉喊道。
拍拍她的肩头,沈宛无奈地叹息了声,继而扶着她躺下:“孩子还在,不过你接下来可得好好稳定住情绪,不然后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了。”
躺下的郁茉听闻孩子还在,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被子下她的手慢慢来到了小腹处,小心翼翼地抚摸。
幸好,孩子还在。
不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虽然到现在她的肚子依旧扁平,除了每日的孕吐,她丝毫感受不到这个孩子就在她身体里。但是她的心好似早已经和这个孩子连在一起,她如何也割舍不掉。
“奶奶,我真的不能没有这孩子。如果放弃,我也不能活了。”郁茉说得悲戚,看着沈宛,坚定地说。
她怎样都不能舍弃孩子啊!
病房里,也就只有沈宛陪着郁茉。
同样是穿着病服,沈宛亦是憔悴,可到底是撑着身子一直守着郁茉。
听完郁茉的话,她却也是沉默了下来。
脸色阴晴不定,她像是在挣扎,也像是在神伤。
到最后,沈宛不得不再次长长地叹息。
这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和悲哀。
“你可知道,我什么不愿意你生下这个孩子?你真就觉得,奶奶是这么无情无义之人?”说着,沈宛的眼里也是积满了泪,接着她又道:“我是实在没有法子……有了这个孩子,你还怎么可能割舍得掉厉衍之。”
沈宛这话一出口,郁茉微微张张嘴,也是默然。
是啊!这孩子有她和厉衍之的血脉延续,她割舍不掉。
“那一日,厉勉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如果你不离开厉衍之,那你父亲的过往就会再次被曝出,而作为他女儿的你,也这辈子不得安生。囡囡,你告诉奶奶,奶奶要如何做才能保全了你,才能让你父亲死后得以安生?”沈宛说着,脸上也满是泪痕:“你腹中的孩子不止是你和厉衍之的血脉,也是我们郁家的传承,我又如何舍得让你放弃?可是,对我而言,我的孙女,我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你父亲死了,死后旁人如何评说他也不会再听到。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还这么小,有着未来几十年的时光,我得让你幸福。”
沈宛凄厉的哭着,嘴里的话也揉断了心肠一般。
郁茉听着,从最初的惊愕,到而后的悲戚感伤。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厉勉会这么的狠。
“奶奶,你病重也是因为厉勉那话对不对?”过了很久,郁茉直到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这才轻声问道。
沈宛听罢,却是默然。
她都这么大把年纪,入土是早晚的事,又何必太过在意这些?
虽然沈宛不说,郁茉又如何不明白?
“奶奶,我这辈子怕是永远都不能和厉衍之在一起了吧!”说着,郁茉的手轻抚上了沈宛的手,她说得很平静,毫无波澜的模样就好似她正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即便,我拼了所有的气力去找厉衍之,得到的也会是所有人的嘲讽和嗤笑吧?一个经济犯的女儿想要嫁入名门,真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呢!”
郁茉自嘲的笑着,脸上全是嘲弄的神色。
不语,沈宛反手把郁茉冰冷的手捏紧。
“让我想想吧!想想,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郁茉转过头,望着沈宛,眼里有了一丝乞求。
默然着,沈宛终是放开了她的手。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章伯从门上的玻璃窗看着沈宛作势要起来,他赶紧地开门走了进来。
自己也该是被人照顾的老人,可章伯却仍是精神奕奕,扶着沈宛出了病房。
郁茉看着他们两人颤颤巍巍的背影,不禁心头生出了一丝羡慕。
若说沈宛真的不知道章伯对自己的情愫吗?
若说,章伯真的以为沈宛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吗?
郁茉心中没有确切的答案,不过……两个人相伴的走过了这么多年,这也该是幸福的。
即便,他们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在一起过,但是只要心爱的人在身旁,这就是幸福的。
而她和厉衍之,今生怕是永远都没有那一天了吧!
莫名的,郁茉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分外的疲累。
转头,看着窗外微微泛着昏黄光亮的灯,她默默的闭上了眼。
不愿意再想,她已经很累了。
后来,郁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脸颊上冰凉且有些痒。
迷糊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病房里很暗,只有从玻璃窗外投进来的一些光亮。
郁茉依稀看到眼前的人影,顿时心头一惊,忙是要往后缩。
可是对方却是不给她机会,刚刚还带着些温柔抚摸过她脸颊的手,竟是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茉,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些什么。”黑暗中,宁浔的声音如寒冷刺骨的风,听得郁茉浑身战栗。
心头大骇,郁茉瞪大了双眼:“……宁浔?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该是我?哦,对了……你还想着会是厉衍之过来吧?”宁浔掐着郁茉的脖子,大拇指却是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不过很可惜呢!现在的厉衍之也许早就沉溺在温柔乡里,不得自拔了吧!”
紧紧皱着眉头,郁茉警惕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宁浔显得有些错愕,不过片刻他仍是给郁茉解了惑:“厉衍之这会儿仍然在婺城,不过身旁早就有佳人相伴,这人你也认识,与你倒有几分神似的温尚容。而且,关于你和厉衍之的婚礼,厉勉也已经正式发出通告,就此取消。接下来,按照这老头子的行事作风,等过了这个风头,就该正式宣布厉衍之和温尚容的好事了吧!”
听着婚礼取消,郁茉震惊不已,她呆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取消婚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似乎也是感受到郁茉的异样,宁浔的语气带了些怜悯:“小茉你说说,如今的你,成了什么样子?明明最该你清楚了解的事,却是被人蒙在鼓里。不过放心,不是有我嘛,我会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说着,宁浔也将掐着郁茉脖子的手拿开。
郁茉却也是沉默不语,此时的她心中只觉荒凉。
“小茉,你说,如果之前你选择了我,结果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隔了好半晌,宁浔亦是幽幽地说着,可病床上的郁茉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接着,沉寂中,宁浔的手却是一点点地靠近郁茉的小腹。
这时,郁茉才终是反应过来,她倏然地坐起身,想要推开他。
可是,如何能抵抗得了他,郁茉竟是被他牢牢束缚住。
“宁浔,你如果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跟你拼命。”如同保护小兽的母狮一般,郁茉激动地低吼。
闻言,宁浔却是嘘了一声:“已经很晚了,咱们就不要去打扰旁边的人可以吗?小茉,你放心……在没有将你安全地带走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动这个孩子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郁茉心中不由的笼罩着恐慌,她紧张地说道。
而宁浔却是又没了之前的戾气,转而温柔地拍了拍郁茉的背:“别害怕,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呢?小茉,跟我走吧!我带着你,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宁浔的语气亦是柔情似水,可在郁茉听来只有可笑荒谬。
“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而且盛欢予还有了你的骨肉。你这般,如何对得起你的妻子,如何对得起你的孩子……宁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郁茉挣扎要挣脱他的怀抱,且言辞坚定地说道。
听着郁茉这话,宁浔却是没有半点羞愧,反倒是冷笑起来:“如果不是厉衍之,我又如何会娶盛欢予?郁茉,你别想刺激我,你……我要定了。得到了你,盛欢予对我来说又算什么?”
“宁浔,你还有没有心?盛欢予那么爱你,她为了你,可谓是能放弃一切。”郁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是她自己甘愿,我没有强迫她。小茉,这些年来,我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想爱的也只有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对我仁慈一点?”
“……那盛欢予呢?你对她仁慈了吗?”
“郁茉,我不想再跟你多谈,总是你跟我走,以后有我照顾你,我们忘记厉衍之,还有盛欢予,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