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绣沉着脸离开了坤宁宫,这皇后娘娘虽说没什么大权在手,可皇后的母家终究胜过王锦绣无数。她的娘家不过是个县太爷罢了,说到底是个不入流的货色。且不管皇后是什么用心,她如今唯一要做的是先让自己的母家逐渐茁壮成长。
她爹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可即便如此如果没有母家,王锦绣在宫里也不会太好过,是故她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纵容、继续给自己母家擦屁股。
彩云蹙眉,“娘娘这是怎么了?”
王锦绣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很累罢了!”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当?”彩云抿唇,踌躇犹豫。
王锦绣扭头看她,身后的奴才们都知情识趣的退开,唯有主仆两个缓步走在这长长的回廊里。彩云搀着王锦绣,面色有些微恙,“娘娘,这皇后娘娘摆明是利用您,你为何还要搀和进去呢?您如今身怀龙子,来日害怕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你不懂。”王锦绣轻叹,“皇后能给予我母家一定的照顾,如此一来就能改变我的出身。我跟傅婕妤最大的差距,不是容貌也不是恩宠,而是身世背景。我能争宠能怀孕生子,能母凭子贵。可是彩云,我没办法改变自己出身低微的本质。”
彩云敛眸,“娘娘?”
“依附着皇后,是想改变我原来的出身。若人人都知道我母家是个县丞,我娘是个妾室,那我这生下皇子的妃嫔,也是没办法成为太子的。”王锦绣压低了声音,“自古尊卑有别,你懂吗?”
彩云点点头,“奴婢懂,可是婕妤娘娘也能帮着您呢!为何您非要舍近求远,却求这皇后娘娘?”
“因为皇后不得宠。”王锦绣长叹一声,“婕妤姐姐深得皇上宠爱,来日她的孩子必定比我的孩子位份要高一些,你觉得她会放着自己的孩子不顾,竭力来帮着我和我的孩子吗?”
彩云哑然真当说不出来。
“可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所以她才会真心的帮我。”王锦绣眸色微沉,“她太需要一个孩子,来支撑她长长久久的后位稳定。所以只有在皇后这里,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我生个皇子的。其他人——即便是傅玉颖,若她肚子里的也是个皇子,你觉得她能放弃太子之位的争夺吗?”
彩云不敢吭声,这的确是不太可能。
在这后宫里头,再好的情义也抵不过这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
后宫玩的只是皇帝恩宠,皇帝一人。而朝堂呢?
赵无忧笑得凉薄,“这朝堂之争,玩的是天下人,是大邺的江山社稷。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保不齐就成了刀子,这刀子刺向谁,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素兮颔首,“齐攸王府有了异动。”
淡淡的抿一口果茶,这冬暖夏凉的密室素来安静,唯听得杯盏落在石桌上的动静。赵无忧轻叹一声,“他终是耐不住了。”
“卑职已经让人盯着了。”素兮道,“请公子放心就是。”
“这几****已经不那么嗜睡了,身子也渐好。”赵无忧起身,这腹部隆起已经能看得见了。好在她本就消瘦,外衣敞阔,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来,“萧容到底想怎么安排呢?丞相府那头,也没有举动吗?”
素兮摇头,“卑职估计,这相爷是在等齐攸王府动起来,然后当一回墙头草。”
“哪是什么墙头草,皇帝有多少势力,赵嵩掂量掂量就心知肚明了,他这么多年的丞相可不是白当的。”赵无忧眸色微沉,“我只是在想,萧容什么时候起兵?想来想去,最好的时机似乎是在金陵城那头。一旦两军开战,必定顾不上回援。”
素兮不解,“可是这开战之事岂能预料?也许千岁爷很快就返程了也不一定!”
“你忘了,这赫峰当初是怎么脱身的?”赵无忧抿一口茶。
素兮心头一怔,“公子的意思,这赫峰和萧容……”
“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突然间被人劫走了。”赵无忧苦笑两声,“在此之前,如果不是他带走了简衍,我也不会怀疑他跟荒澜有所勾结。”
素兮握紧手中冷剑,“那千岁爷是不是会有危险?”
“大军压阵,应该——应该还好吧!”对于行军打仗,赵无忧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个文官何曾踏足过战场。动动嘴皮还行,若是让她奔赴战场,估计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
该给的名单,她也都给了穆百里,只要小心提防,约莫不会有事。这金陵城里还有个宋昊天,前两日温故已经给他去了一封信,想必有了七星山庄的协助,这场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赵无忧回过神来,“还有别的消息吗?”
“雪兰失踪了。”素兮垂眸,“这是沈言给的消息。”
心下一怔,赵无忧蹙眉,“她不是一直都神出鬼没吗?就上次弄了点引蛊虫粉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一次为何大惊小怪的?”
“公子该明白,雪兰如今执掌红楼,千岁爷让她盯紧齐攸王府,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揭开齐攸王的真面目。毕竟,她才是最熟悉摩耶之人。按理说她应该留在京城,可东厂、红楼都找不到她。卑职估计,她应该随军走了。”素兮抿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想告诉我,她紧跟着穆百里的脚步,期许着再续前缘?”赵无忧笑了笑,“你担心什么?穆百里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清楚的。”何况现在,她还有了穆百里的孩子。
她信他,所以不担心他跟雪兰两个人胡来。
素兮苦笑两声,“是卑职太草木皆兵了。”
“没什么,这孤男寡女的难免会让人多思多想。”赵无忧轻叹,“听说这沈言和沐瑶二人,如今的相处似乎有些问题。”
“郡主好像对沈千户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素兮轻笑。
赵无忧微微蹙眉,“果真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东厂一个个都来我尚书府挖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约莫是公子养的人比较好,难免教外人惦记上。”素兮低头一笑。
“那你呢?陆国安走了……”
不待赵无忧说完,素兮面上一僵,“卑职跟陆千户只是朋友,是知交,还达不到公子所期许的那种程度。所以公子也不必打趣,我心里有些东西还是没能放下。”
“伤疤这种东西很难消除,但是你若不放开自己去好好的爱一场,怎么知道后来遇见的,不是真爱呢?”赵无忧抚着自己的小腹,“你当明白,没有人规定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人心善变,当珍惜的时候别犹豫,免得来日没机会,后悔的还是自己。”
素兮点点头,“卑职明白,慢慢来吧!”
“有你这句话,我便是看到了希望,但愿我们几个还能一直在一起。”赵无忧笑着起身,“那个人如今怎样?”
素兮回过神来,“谨遵公子吩咐,一直在埋头苦读。”
“要变天了,不努力一些会被天塌下来压死的。”赵无忧意味深长。
的确,要变天。
齐攸王府的所有力量都在逐渐的向东厂靠拢,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多东西都需要逐步渗透,默默的蚕食。如今的东厂没有穆百里坐镇,也没有陆国安监守,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一个看似坚固的堡垒,一旦有了缺角很容易会被人攻陷。
如今的固若金汤,只是个假象罢了!
让赵无忧没想到的是,穆百里这一去两个多月,战争一直在持续。赫峰围困金陵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邻国也开始蠢蠢欲动,等着穆百里赶到金陵城,这大邺的边境处已经聚集了不少别国的军队。
相持不下,不敢轻易开战。
一下子从剿逆变成了诸国混战,这战争局势的升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更出乎预料的是这消息,为何一直没能传回京城。
边关的消息一直受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趁着大邺与赫峰交战,多少邻国都开始逐渐瓜分大邺的国土。毕竟这种机会很是难得,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更加壮大,国土更加辽阔。
当然,这战争也不是随意开的。
诸方僵持不下,送达京城的消息又迟迟得不到回应,于是乎拉锯战便由此展开。
穆百里觉得很头疼,持续了两个多月的相持不下,眼见着赫峰就要跟诸多邻国的军队联手,他这头却没有皇命下达,收不到君王的反馈,不敢开战。
跟邻国开战闹不好会让整个大邺陷入战火连天之中,即便是军中将领也不敢轻易出兵出战。
陆国安带着人前往各大军营,与诸邻国商议,穆百里身为主将必须坐镇军中以安军心。事实上,最不安心的却是穆百里,这赵无忧身怀有孕远在京城,如今还不知怎么样了?
再这样下去,耗费军需不说,恐怕这京城里都要变天了。
外人不晓得朝政时局,可穆百里却是心知肚明的。单靠赵无忧一个人,撑不起一个京城,撑不起这大邺的风雨飘摇。那蠢笨的帝王,实在是不堪重任。
“爷!”陆国安归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何?”穆百里问,“可说服他们?他们是否有退兵的意向?还是说,他们真的要跟赫峰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