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听老妈不断地在家里念叨你,和参加一场五年不见的同学会,你会选择什么?
薛佳考虑的时间没超过三秒钟,她就毅然选择了后者,虽然她其实并不想去见那些一个比一个会装叉,跟她的交情也大多平平的大学同学们。而且从昨天晚上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她的肠胃一直都不舒服。
所以严肃脸说,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聚会的好日子。
但薛佳还是顶着妆容,把自己捯饬得还算光鲜的按时赴约了。刚踏出自家大铁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下来了。
没有人在耳边聒噪、数落以及催婚的日子,真是像做梦一样让人怀念啊!她情不自禁地感叹。
毕业五年,失业,没工作、没对象、没前途,也难怪家里人看着她就唠叨,虽然明白父母的苦心,可她也很郁闷的好不好?念叨多了,她就后悔辞职回家打算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了,早知道在外面租个房子住也比天天在家里忍受着老妈的疲劳轰炸好。
下了楼往小区大门走的时候,她习惯性地预约了一辆车。过去在S市工作,去哪几乎都是叫车,回来一时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同学会定在本市的一家还算不错的星级饭店,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凸显大家都混得还不错,薛佳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叫的车没等多久就来了,和司机确认了一下她便上了车。
“云华酒店是吧?”司机睨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她,问道。
“是的。”她颔首。
“美女是去约会的吧?”大概是为了活跃气氛,司机顺嘴调侃了一句。
她笑笑不说话,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说起来在本市读完大学后她便应聘去了S市一家公司了,记忆里似乎跟自己的同学并没有太多的联系,这次的同学会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在外乡工作的那几年,她看到过不少同事友人也参加过自己的大学同学会、高中同学会……每个去过了的朋友好像真正开心快乐的少,郁闷纠结的多,得偿所愿的少,愤懑叹息的多,有的甚至还收了一堆自己避之不及的红色炸弹。
这种情况见多了,她便对同学会这种事有些膈应了。
不过毕业五年,天南海北多年不见的大学同窗难得能聚上一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已经不是当初才踏出校门的社会新鲜人了,又因一些缘故事业遭遇低谷,如果能在同学会上多结交一些人脉,多寻找一点机会,也未尝不是条出路,不是吗?
司机见她不愿多说话,倒也识趣,直接打开了音响,车里响起了一阵悠扬舒缓的音乐。趁她没注意,他好几次用眼角偷觑她。这是个真正天然清新的大美女,身材姣好皮肤细腻,不戴假睫毛也照样有双明眸善睐的水润杏眼,他算是有眼福了。
薛佳心里在想着待会儿要碰到的那些同学,不知不觉云华酒店就到了。还是司机出声提醒了她,她才回神下车。
云华酒店是本市的老招牌饭店了,看上去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顶多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翻新了一下。
本来还不怎么紧张的,可当走进酒店一楼大厅,看着那里竖立着一块牌子,上书“热烈欢迎XX大学07届新闻传播学院03班莘莘学子莅临云华酒店同学会”,以及牌子旁边站着几个大概是负责迎宾的老同学时,她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也许那是一种久违的激动,有点青春,有点热血,还有点时光倒回的恍惚,她的脚步都有些错乱了。
“那……那是薛佳吧?”她一步步走向那边,有人注意到了她,先是一怔,然后是不可置信的喃喃,再然后是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真的是薛佳!想不到她也来了?”
她想对那几个人笑,并打声招呼,可是突然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忘了他们叫什么名字。只是看着他们隐约有点面熟,但到底叫什么来着?
还好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几个人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其中一个还朝她走了过来。“薛佳,你好啊!多年不见了,还记得我吧?我是江弈。”
“江弈啊,你好。”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一来就丢人。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或者特意去记,她一般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她听说过有人有脸盲症,不知道她这算不算“名字盲”?
“薛佳,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我们班的大美人啊!”江弈笑得非常热络,一边引着她往他们定好的桌位走一边寒暄道:“听说你一直在S市工作,是才回来的吗?”
“是啊。”她唇齿微露,笑得得体而淡然。“你们都还好吧?今天来了多少人?”当自己不想回答别人的问题时,提问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江弈果然中招,顺着就改变了话题。“目前来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吧,大家一转眼就毕业五年了,也该好好聚一聚,你说是吧?”
她赞同地点头。“这次的同学会是谁组织的?”她问,正好多记住几个人名。
“班长郑立阳啊,还能是谁?”江弈半戏谑半嘲讽地笑道:“毕业五年的同学会,这种有意义又能出风头的事,不是他组织还能是谁?”
她但笑不语,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指摘的,不过就是一场同学会而已。
“不过我想他肯定料不到你会到场,”江弈表情有些暧昧地瞟了她一眼。“等下他看到你一定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猥琐的模样顿时让她倒足了胃口。当年读大学时,郑立阳的确追过她,不过她也明确拒绝了他。作为班长的郑立阳还算是一个相当有风度的人,对于她的拒绝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明智地放手了。所以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同学会就在饭店一楼3号厅,走进去一看,人来得不算太多,但也三三两两坐了几个桌子,基本都在寒暄闲聊。
扫视了一圈这些大多已经叫不出名字的昔日同学,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了。按道理说她应该拿出自己多年职场上训练出来的应酬经验去跟他们打交道,但是不好意思,她今天似乎不在状态。
再次观察了在场的几桌人,她终于认出其中一个跟她比较熟的女生——那应该是她当年的大学室友,睡在她对面的姐们,段璐。
她再仔细看了看她,错不了,段璐,短路,就是她!
确定了目标,她毫不迟疑地朝她走了过去。眼看着离自己的室友越来越近,忽然就有一种心情飞扬的感觉。
想当年,一起打饭一起洗澡;
想当年,一起追剧一起吃自制火锅;
想当年,一起逃课一起考四六级……
那些记忆一下子涌现在她的脑海,仿佛就发生在不远的昨天,她的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起来。
也不知道段璐是什么时候到的,此时她正坐在一张圆桌前跟某个女同学聊天。当薛佳走到她身边正要开口时,却是她眼睛瞄到了她,然后双目睁得铜铃大,反应激烈地转身对着她,大叫了一声——
“抽根雪茄?!”叫的居然是当年她给她戏取的绰号。
乍一听到这个已经多年没被人叫起的外号,薛佳哭笑不得。
“嗨,脑袋短路,你好吗?”既然被人叫了绰号,她自然也要回敬回去。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站起来抱到一起。
看到当年班里的两大美女搂在一起,理所当然地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段璐拉着她坐在了一个稍微靠角落的位置,方便她们俩叙旧。
“这几年你一直在S市吧?”段璐眼神熠熠地望着她。“听说你混得还不错,是不是啊?”
她抿唇淡笑。“什么不错,还不是为别人打工。”
段璐亲昵地拍了一记她的肩头,揶揄道:“要按照你说的,那些经理、总监……也都是为人打工了。”
段璐原本只是说笑,可薛佳在听她提到“总监”这个词时,脸色不觉一变。
她本来的确在S市那家公司干得好好的,从最开始的一个不起眼的基层文员,一步步爬到总监助理的位置。她对这份工作饱含干劲,也对自己的上司充满了欣赏和敬佩,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和能力的人,她从他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但是,就在她以为她的未来一片大好的时候,却被职场的潜规则残酷地击败了。
那一天,她下班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却接到总监打来的电话,他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加班完成,要她赶紧过来。
她去了。可是等待她的不是什么工作任务,而是总监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拿出了一张宾馆的房卡,然后摆到她面前——
“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当时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下子成了一片空白。
和总监在一起共事快两年,说她对他没有一点感觉那是骗人的。他三十七岁,有着成功男人特有的成熟、潇洒和品位,他长得也不错,那张脸丝毫不显老,还有一种介乎青年和中年男人的魅惑神采。这样的男人,从远处看,是适合仰望的。
她已经记不清那一瞬间她是怎么想的。她只记得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他已然倒在了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念着她的名字,也许她的不回应被他当做是一种默许,他的动作越来越露骨,也越来越放肆。他按住她的身体,并开始解她衣服的纽扣,这时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也才开始抗拒。
她不愿意。她发现自己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亲密,哪怕在心里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但他以为她是在拿乔。也许是急了,或者叫精虫上脑,他竟粗暴地要撩起她的裙子,并解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
她永远忘不了那恶心至极的一幕。那个一贯风度翩翩的总监先生掏出了他那丑陋的二弟,想对她霸王硬上弓,然后,她在恶心得快吐出来的情况下,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连同她的前途,也给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