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鲜血染红蓝衣的少年叫谷梁瀚海。
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珍珠大的雨点打在少年仰起的脸庞上,不断冲刷着滴染他脸颊的血液。
雨夜之中,一片黑暗。
直到惊雷如同箭矢一般撕裂天空,绚烂的白光顷刻间染白了天地。
照出了谷梁瀚海握剑的双手,照出了剑上的红点,照出了这大院子里斑驳的痕迹,照出了躺在大院子里的人们。
谷梁瀚海踩在一个人的背上,反手握着那把剔透如冰的短剑,无奈的仰望天空,雨水打湿他的刘海,顺着骨架的空间流下,只给人一丝冰冷的凄凉。
“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且沙哑,在最后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颤抖的唇齿以及被打湿的风衣,只是抿着嘴哈出的气,在雨夜中都能凝出白雾,都证明气温之低,然而他却依然在雨中。
“不管…做过多少次。”谷梁瀚海捂住自己的脸,只留一道指缝让自己可以看见地面,然而这里毫无火光,乌黑一片。
“杀人还是会怕啊。”说着,又是一道闪电劈下,他透过指尖看见了院子里的景色。
每一个人都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道刀痕,鲜血夹在雨水中,汇流在谷梁瀚海的脚下。
他踩在血河之中,毫无生色的自嘲道:“为什么啊……我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啊…啊……啊!!!!!!!”
谷梁瀚海蹲下来,他只有十六岁,这个俊秀的少年本该在自己的世界学着线性规划,背着滕王阁序,然而此刻却已经握着刀剑,灭了一个门。
这一切,都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不平凡的少年。
你听说过逆阙之战吗?对一般人而言,这是一个很生疏的名词,但对谷梁瀚海而言,这已经是一个熟悉到让人畏惧的名词了。
它并不像听起来那么无害。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残酷。
逆阙之战是由所罗门及旗下七十二柱魔神组织的一场祭祀活动,至于祭祀谁,没人知道。
甚至其中的组织规划,也没人可以了解。
逆阙之战的大致规则很简单,内容大致如下:
1,逆阙之战三年召开一届,由魔神在人类世界选出代表自己的参战者参加战斗,总共有七十二名魔神,参战人数相同。
2,参战者可以向魔神许一个愿望,在能力范围内魔神可以全部满足,但相应的,参战者需要向魔神出卖灵魂签下契约,想要拿回灵魂只有一个办法,获得逆阙之战的胜利。
3,本届逆阙之战的胜利者有义务参加下一届逆阙之战,但不用出卖灵魂。
4,逆阙之战的胜利者只有两名,一名是上一届逆阙之战的胜利者,另一名是本届逆阙之战的胜利者,其余失败的参战者将永远失去自己的灵魂,换而言之,他们将死亡。
以上就是规则。
看起来就是一场被迫自相残杀的战斗,十分的愚昧且无知。
谷梁瀚海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逆阙之战了,他是上一场逆阙之战的胜利者,而上一场逆阙之战是为数不多的惨烈战役,本可以有两个人活下来,到头来居然只有谷梁瀚海一人存活。
他的哥哥叫谷梁祥云,是上上届逆阙之战的胜利者,按照第三条规则,哥哥本来是不用死的,但是哥哥却依然死在了那个世界,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是为了一个女人,其实至今他也没搞懂,哥哥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死在那里,这种愚蠢的想法根本就不该提倡。
那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谷梁瀚海并不想回忆,他此刻正光着脚丫,盘腿坐在房间的足球沙发上,手里反复把玩着鱼尾飞镖,盯着门后面的记分靶。
谷梁瀚海歪着脖子,松软的黑发也顺着歪斜的脑袋垂下去,黑亮亮的大眼睛一闭一睁,与手里的飞镖和门后的记分靶连成一线,小臂有规律的来回扭动,抓准时机抛出飞镖。
飞镖击中靶心,是个圆满的十环。
谷梁瀚海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靶心。
就一个二十平米的房间而言,这里有些拥挤了,进门便是占了一堵墙的衣柜,衣柜对面那堵墙摆着一张二乘三的松木床,床边是一张朴实无华的白漆课桌,上面除了一盏台灯外,密密麻麻放满了教科书甚至是一些研究神秘学的书籍,房间内最显眼的东西莫过于那个贴墙而立的草席柱了,上面杂乱无章的刀痕不下五百道,已经可以透过砍痕看见深处刻在木桩上的裂纹,很明显,这些痕迹来自于那把挂在旁边的凤纹玉石刀。
谷梁瀚海再次抛出一枚飞镖,紧紧贴着刚才那枚,也是十环。
他冷冷的看着靶子,面无表情也毫无感情,拿起下一枚飞镖把玩了一番,抡圆臂膀笔直的朝着自己身后的衣柜丢去。
飞镖没有射入衣柜中,而是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很快地转了个头飞向了靶子,这次又毫无疑问的是十环。
这桥段就像是终结者的扫弹一样,随便丢一发子弹都能命中靶心。
然而谷梁瀚海并没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在他的身后,光线越发模糊,原本光亮的色调逐渐浑浊出了浪纹,浪纹一层层的加深,平静后,出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
这个胸前挂着水晶三棱柱,看似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叫拜蒙,是代表光的魔神,他那双妩媚的三角眼下有着类似鲤鱼的纹身,左边纯黑瞳眸下的是蓝色的鲤鱼,右边纯白瞳眸下是红色的鲤鱼,并不大,只是在眼袋底部有一个指节的大小罢了。
拜蒙只有一米七七,和瀚海一般高,他对坐在沙发上的瀚海很自然的说了一声:“就是今天。”
谷梁瀚海握着手上最后一枚飞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干坐着。
“我知道你不想去,确实,反正输赢与你无干,你作为上一届逆阙之战的胜利者,完全可以活下去。”拜蒙走到窗户旁边,看看隔壁那栋小洋楼,很惋惜的说道:“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魔神自己选择契约的对象,而是由所罗门大人决定的,就好像这一次。”
谷梁瀚海并不傻,所罗门就像是一个操控欲极强的傀儡师,他非常喜欢特殊的关系,哥哥与弟弟,姐姐与妹妹,父亲与儿子,母亲与女儿,这种关系并不少见,通常都会让前者先参赛,之后再挑选后者进入比赛,前者为了保护后者,都会顺从魔神的意思,这只是为了让上一届的胜利者继续参加逆阙之战而打的幌子,就好像上一届逆阙之战,他的哥哥是胜利者,本来可以不必参加逆阙之战的,只因为拜蒙将他拉入了战斗,他的哥哥为了保护他而不得不进入逆阙之战,但是到最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个……
按照所罗门这样特殊的癖好,想必一定也为他安排了一个十分亲近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谷梁瀚海此刻也不想追问。
拜蒙见谷梁瀚海似乎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时,沉默了一会,才歪着脑袋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冷血小王子了。”
谷梁瀚海只是站起身,朝着靶子将飞镖随手扔出去。
飞镖挤进了另外三枚插在十环的飞镖中间,很完美的又是一个十环。
拜蒙鼓了鼓掌,人畜无害的笑道:“干得漂亮。”
谷梁瀚海往前走,他比拜蒙要高一点,今年十六的他刚刚结束了发育的高峰期,现在却依然有着一米七九的身高。
“少废话了。”谷梁瀚海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柔美,却有一种让人很放心的成熟感:“我们走吧。”
拜蒙点点头,拿起挂在胸前的三棱柱,在里面注入了些许魔力,三棱柱有规律的朝着地板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滴在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由九个正方形反复叠放的魔法阵,在叠放的正方形中间是一个类似星座的画,若是没搞错,这是当年所罗门创造拜蒙时赋予它的本命图腾,在图腾的四周,写着希伯来语的“拜蒙”。
谷梁瀚海走了进去,看了看窗外,对面的那栋小洋楼,里面住着他青梅竹马的妹妹,还记得谷梁瀚海还有他哥哥,小时候经常带着那个妹妹出去转悠。
拜蒙看着谷梁瀚海惆怅的脸孔,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这边的人交代一下,虽然有【时之沙】的时差作用,那边的一年等于这里的一天,而且你的年龄不会增长,但是你毕竟要在那里呆上很长时间啊。”
谷梁瀚海轻车熟路的踏进了充满七彩光辉的魔法阵,皱紧眉头,说道:“没必要,我才不会像哥哥那样软弱,我要速战速决。”
拜蒙看着谷梁瀚海这样坚定的决心,点了点头,便打了个响指,地上的魔法阵忽然蹦出无数个金丝,环绕在谷梁瀚海身边,就像是春蚕吐丝一般,一圈一圈的包裹住他,透过金丝留下的缝隙,谷梁瀚海看见了窗户那边的小洋楼里出现了相同的金色光芒。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暗骂着所罗门这精巧的安排。
在那栋楼里住着的小女孩,大概就是所罗门给他安排的傀儡。
谷梁瀚海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盘算起如何最快取胜的方法。
直到金丝完全将他包裹,拜蒙才点点头,走到金丝茧旁边,敲了敲金丝茧,脸上露出了十分无害的表情,道:“那么我就最后问你一次了,要不要把你的灵魂出卖给我,你和那些新参战的人不同,你的灵魂还在你身上,如果你出卖灵魂同我契约,你就可以再次获得一个愿望,想想吧,这可是一个愿望,你可以用这个愿望拿到很多东西。”
金丝茧内传来了谷梁瀚海不屑的声音:“哼,为了一个愿望把出卖灵魂给你?这样你就又有理由让我参加下一届逆阙之战了,这种算盘不要再打在我身上了,我不会接受的。”
“是吗?”拜蒙一直上扬的嘴角终于平下来了,他冷瞪着金丝茧,良久才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这一声祝你好运听起来是那么的讽刺,然而没人在乎。
谷梁瀚海在金丝茧内不断调控着自己的呼吸。
“希望如此……”
两栋小洋楼的二楼窗户里都闪烁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在金色光芒最耀眼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那两栋小洋楼和来回巡视的保安。
这平静的景象,一如当初般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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