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书棋心下暗自一紧,而后私心想了想:沈云卿上京赶考,已离家数载,说来一般上京赶考,去时说是三四月,却也有一去过个五六年的。是以江书棋心下摸不准沈云卿什么时候回来,这厢又想不通白绾绾这么问的欲意,不禁一脸诧异地看着白绾绾,随即忍不住蹙着眉头,却是有意听白绾绾想要怎么说。
见此,白绾绾略微勾了勾唇,下一刻却如同想到什么一般,当即皱起眉头,一副极其认真又带上了三分担忧的模样。接着她几步凑近江书棋,思虑道:“我听说那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那都是肌肤如玉,真的就如同婴儿般娇嫩白皙,个个都能掐出水来。其实我们苏州也算是个养美人的地方,苏州盛产珍珠,而这珍珠粉涂抹在脸上,的确是有滋润美白的功效。但那是以前,现在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的家里头,一个个却是不靠这个了。”
“那是靠什么?”说完,江书棋不禁私心想打自己一嘴巴子,但又真的很想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的家里头靠得是什么。
白绾绾轻轻一笑,倒是卖了关子,她越过江书棋重新走到了桌椅旁,自径坐下后拿起之前的茶杯,在抿了一口后,回答道:“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辈子!玉石是蓄‘气’最充沛的物质,蕴含阴阳二气。这玉自然越珍贵的越好,再来光有玉也还是不够的。”
说着,白绾绾将茶杯放在了桌几上,低头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物来。那是个小小的青花瓷瓶,不知里面装着何物,但听之前白绾绾的那番话,想来应是美容养颜的用处。白绾绾拿出来后,便放在了桌几上,随即她抬头看向几步远处是江书棋。
正这时,江书棋的眸光正牢牢锁在青花瓷瓶上,眼下一见白绾绾看向她,赶忙收回了眸光。不过,江书棋虽然当即转眸看向别处,但到底是慢了一步,她被白绾绾撞个正着,不免显得有些尴尬。见此,白绾绾却像什么都没瞧见一样,起身整了整裙摆,看着这是要回去了。
“我与大嫂今生有幸成为妯娌,就是有缘,既然都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我与苏离之间,不管结局如何,我希望大嫂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说着,白绾绾已经走到了江书棋的面前,随后转头看了一眼桌几上的青花瓷瓶,笑颜再道,“这瓶子里就是《千金药方》、《医宗金銮》等多部古代药典中重点提及的玉容散,它的配方即将大白于天下,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我之前见大嫂脸色不佳,该有忧思,这才送了来。大嫂,我是真心要与你好好相处,你想想整个白府都是我的,这沈府早已江河日下,我犯不得惦记它什么吗?”
白绾绾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她是真的希望江书棋袖手旁观,至于她与苏离最后结局如何,眼下谁又能说得上来。另外白绾绾到底念着上一世的情分,若是她有心与江书棋作对,完全可以找个罪名嫁祸江书棋,以江书棋这般的性子,迟早又被赶回娘家去。只是这一世,大家都还是相识不久、无情无恩,而白绾绾却抱着旧情,真不是这般是好还是不好。
这厢白绾绾说得认真,江书棋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白绾绾过来居然是来求和的。她在微微思忖了一番后,终是没想着与白绾绾扯破脸,何况白绾绾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一副面对老朋友的姿态,几番下来,都让她有种两人真是老朋友的错觉。
不多想,江书棋笑颜一展,当即撤下了一身傲慢,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并且她瞧向白绾绾时,眸光也柔和下来,随即手背轻轻抚了抚嘴角,巧笑俏兮,道:“弟妹有心了,不过瞧你说的这话,大嫂自然是真心要与你好好相处的。至于苏离表妹在不在沈府,与我何干?”
言毕,两人相视一笑,只是别说什么一笑泯恩仇。白绾绾知道,如今她和江书棋不过是还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如果有,江书棋还是会像上一世那样不假思索地背叛自己。那么,希望这种冲突永远没有再到来的一天!
再与江书棋絮叨了几句,白绾绾便带着绿芙回去了。这番下来,绿芜可是佩服死自己小姐了,她本是以为白绾绾是去找江书棋的麻烦的,谁想白绾绾威胁江书棋的时候,一句话就让人家咬牙饮恨、掉头就走;求和的时候,几句话又让人家大变姿态、判若之前,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正这时,知夏一路疾走过来,随即她一抬头,瞧见正走过来的白绾绾的时候,当即一喜,忙道:“二少奶奶,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几步迎向白绾绾,这让白绾绾不禁站定在原地,一脸纳闷地看向知夏。
“你找我作甚?”白绾绾不解道。
闻言,知夏不禁轻笑着摆摆手,解释道:“可不是我找您,是夫人找您。”
夫人……娘!
白绾绾当即眉头一挑,俏丽的脸上一丝思忖闪过,不过再抬头间,白绾绾已然带上绿芙,跟着知夏去见沈母了。其实白绾绾私心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想到沈母叫她过去会是什么事,但由于对沈母这个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白绾绾就没再深想下去。
“娘。”说着,白绾绾跨过门槛而进。
白绾绾进屋的时候,沈母正好在里屋,不过她一听是白绾绾来了,当即出屋迎了过来……可能她迎的是白绾绾肚里的孩子,也罢,总之很热情。
“绾绾,可来了。”言毕,沈母当即让知夏给白绾绾看茶,继而又招呼道,“别站着,坐——”
闻言,白绾绾自然是赶紧坐得下来,只是瞧着沈母那架势,白绾绾在坐下后,私心轻轻吐了口气。好似刚才动作再慢一拍,只怕沈母就要几步走过来,非将白绾绾压到座位上坐下不可。
“绾绾,在这里过的还舒心吗?”闻言,白绾绾刚想回答,沈母又急急再追问了一句,“霆白那混小子有没有欺负你?别怕,什么都跟娘说,娘跟你撑腰。”
他欺负我?他敢!心里这般想着,白绾绾不由得扬了扬上唇,但她很快隐藏掉了这份由衷的欢喜,而是轻轻摇摇头,对着沈母柔声回答道:“有娘给绾绾撑腰,他不敢的。”
闻言,沈母心想着自己的儿子他还能不知道,这厢当即说落起沈霆白来,她轻哼一声:“哼,我看他是越来越没个样子,自己媳妇大着肚子不知道吗?!绾绾,你听娘一句,霆白是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的,他哪里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再说,你肚子里可是我们沈府的头孙,这才两个月呢,最是应该注意的时候,霆白不懂得分寸,你得懂。”
话锋越说下去,越是变得凝重,沈母却是说得起了劲,不过她转眸看向白绾绾,这才发现人家好像没听懂。的确,白绾绾正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沈母这是在说什么?!要懂什么分寸……
“他要的时候,别给他,恐伤着孩子。”见此,沈母讲解了一下。
不过到底是私话,是以说这话的时候,沈母虽是坐在东向的主椅上,但有意低了身子,还压低了声音。但两个人离得又不近!眼下白绾绾听见了,绿芙听见了,知夏也听见了,压不压低声音还有区别吗?白绾绾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张俏脸当即爆红,眸光有些闪烁,一时都不敢跟沈母对视。但冤枉啊,沈霆白与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好不好。想到这,白绾绾当即又恨得咬咬牙,都怪沈霆白!每次都猴急的抱着她回屋,明明什么都没做。
见白绾绾低下了头,沈母却是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叹了口气,又劝道:“毕竟才新婚,娘理解,不过男人就是这样,他若是还去外面找那些女人,让娘来说他!绾绾你呢,就安安心心养胎,自古男子皆是妻妾成群,看开一些。你是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嫡子,这些谁都拿不走。”
沈母语重心长地说完后,略带深意地看了看白绾绾,这时她见白绾绾并没有恶妇姿态,心念道:这孩子果然是个进退得理的人儿,难得又有容人的肚量。
而事实上,白绾绾却是久久不能回神,她本是以为应是昨天沈霆白与自己旁若无人的亲吻,后又被他打横抱回屋,许是被那个丫鬟误解,这才传到了沈母的耳里。沈母便因着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来劝上一劝,可这番话听下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自古男子皆是妻妾成群……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稀疏平常……这沈母倒是与苏离口径一致啊!
想到这,白绾绾不动声色,却是点了点头,回答:“知道了,娘。”
之后,沈母再说了什么,白绾绾都是应了应,随即她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说着出来的久了累了,该回去了,沈母闻言自然连连叫她回去后好好休息。
出来后,绿芜见白绾绾深情无二,她却是禁不住气怒道:“小姐,夫人怕是话中有话,她莫不是想着给姑爷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