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怪乎白绾绾会这样,那件外袍上的画真不知该说它是抽象主义,还是浪漫主义,不过勾勒了几笔,五官模糊的哪能看得出谁是谁。
闻言,钱通含了含他自己的手指,吱吱呜呜道:“我,我……那我也没办法了,就是你打死我,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人他是确实不认识,画他也确实画不好——白绾绾见钱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下也没了主意,她不由得看向沈霆白。于白绾绾想着,钱通口中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翎乐人口中的公子,也就是之前的神秘人。只是想不通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针对白府,针对沈府……等等,其实神秘人的目标是藏在沈府的密轴,这事之所以会扯上白府,是因为翎乐人把白府扯进去的。沈府的密轴是沈云卿的娘亲从京城带过来的,那么神秘人极有可能也是从京城过来的,这一切的一切怕是皆因沈府的这卷密轴而起。
见白绾绾抬眸看向自己,沈霆白二话没说,当下伸手拽过钱通。这时却见沈霆白眼眸一深,他对上钱通因着脱了外袍,不免露在外头小半截手腕,随即笑道:“说起来苏州五鼠当年可比我这个小霸王风头更盛,啧,这苏州城中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人?”
“别别别,当年的苏州五鼠现在都成了过街老鼠,沈二爷,您行行好,那人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从京城来的,我是真不认识。”果然,顿时就见钱通手足无措,极力遮掩着自己右手腕上的纹身,随即急得建议道,“不过您真想找出他,倒是不妨找诸仙台的诸公子问上一句,这求卜占卦的事诸公子也最是厉害。”
话都说到这地步,想来在钱通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是以目前除了可以确定神秘人是从京城过来,其他无从得知。沈霆白放钱通回去后,见白绾绾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厢不用深想就知了白绾绾此刻的心情,主要白绾绾想抓到翎乐人的心思太强烈,可上次神秘人才刚逃脱只怕人家现在更为谨慎。不过这事解决起来,其实并非难事——只要密轴一天不到手,神秘人定是一天不罢手,反正沈霆白自认不像沈云卿想着为官入仕,他就是这辈子跟白绾绾一同待在苏州城中,也无不可。既然这样,那他们便死守在苏州城中,时间长了就不信狐狸不露出尾巴来。
白绾绾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不过白绾绾暗自心思一动,病急乱投医,竟真听信钱通所说的,前去找诸小仙占卜问卦;并且她都不与沈霆白商量,转眼便约好了次日去诸仙台与诸小仙见面。白绾绾独立惯了,这在之前拒绝诸小仙的好意,独身回了沈府时就可见一二;并且还性子急,她这种想到便要去做的性子总是改不了,就比如之前一在春桃那听到翎乐人被白老爷带回了家,她不管天色已黑,急急出门完全等不到明赶早。是以第二天她果然还是没有告知沈霆白,自己独自出了门。但如果白绾绾知道有人正等着她落单的时候对她下毒手,我想她现在是不会愿意独自出了沈府,起码在看见翎乐人后绝不会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的。
而事实是,白绾绾自径出了沈府,刚拐过一条街后,突然惊鸿一瞥,她竟是看到一个形似翎乐人的姑娘,从自己的眼前拐进前面的小巷。不过一眼,白绾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差了眼,不过下一刻她没按耐住,是以几步就往那个小巷走去。白绾绾也算小心翼翼,刚才看翎乐人是匆匆从自己眼前走过,她想着翎乐人应该并没有看到自己,那么极有可能神秘人和翎乐人就住在那个小巷里。那个小巷,左右两排房子有些破旧,一条巷道也是破破烂烂的需要修整。只是白绾绾一转进这条巷道里,竟觉天色都给暗下不少,可她才走一步顿时挑了挑眉头。原来翎乐人就站在不远处,她见白绾绾过来,竟是嘴角一笑。见此,白绾绾心下一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其中必有诈……
“唔!”白绾绾失痛,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被人从背后一箭穿心后,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而后才迟缓地转身往身后看去,“……你是谁。”
原来,在白绾绾的身后是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五官分明,轮廓立体,眸光冷厉,他正是在背后给了白绾绾一剑。可白绾绾自认并不认识这个人,她也不知道此人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眼下此人一把收回了手中的长剑,白绾绾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翎乐人。因着是从背后被一剑贯穿,白绾绾这厢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只是血依然在染红整个手掌后汨汨而流,她疼得皱紧了眉头,甚至有些支撑不住,是以在连连退了两步之后,身子靠上一旁的墙面顺势倒了下来。
白绾绾回眸对上黑衣男子冷厉的眼眸,突然不由得心下一惊,这双在哪见过的眼睛……结合步步走过来的翎乐人,白绾绾当即想到,眼前这人应该就是神秘人了吧。可是为什么?!白绾绾现在顶着苏离的身份,她一个人微言轻寄养在沈府的表小姐,能对神秘人造成什么威胁……
“你正在接近真相,同样的,危险也在靠近你。”神秘人将长剑入鞘,冷眸冷言,算是给白绾绾临死前最后的忠告。
——怪只怪你,总让沈霆白牵肠挂肚!你若不死,他一直陪你待在这小小的苏州城中,又如何能为我所用?
白绾绾听得到神秘人内心底没有说出来的话,这厢大惊:沈霆白?这一切关沈霆白什么事。
但白绾绾觉得自己好累,当伤口疼得她再也无法去想其他的时候,她的意识终于也慢慢散退。试问天底下有几人能如她这般幸运,先是躲过了黑白无常的拘魂,而后又遇上诸小仙帮着她借尸还魂。可就是重生在苏离的肉身里,重生了一世又帮了她什么呢?一切的背后似乎都太过复杂。“你正在接近真相,同样的,危险也在靠近你”,只可怜白绾绾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在局中。
再说诸小仙,他本是与白绾绾约好,却久不见白绾绾前来。因着昨天白绾绾派人过来说是今日一见,是以他还特意待在诸仙台没有出门,可眼下他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终于还是打算动身去沈府看看。谁知一出门没走上几步,就见一处围着许多人,只是诸小仙匆匆路过并没有当回事,是以当他折返回来的时候,白绾绾四肢都已僵硬,回天无力。
不过,一切没这么容易结束——当生活突然变成生存的时候,她自强到无需有人宠有人惯,却依然幸运的有人宠有人惯。所以说长得好看的人嘛,自有天助,自有人助。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已是价值不凡,而身上这一床锦被丝质柔软,;再打量下四周的摆设,看得出来绝非小门小户使得,可这一切的一切不免有些熟悉……熟悉地有些陌生。白绾绾掀起身上的锦被,下了床来,她看着有些迷茫,似是还想不起这是何地,也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谁知她这才下了床,四下环顾了几眼之后,突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她白绾绾身为白府大千金,住了十六年的闺房。
白绾绾不免大惊,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却见自己穿的亵衣亵裤,也不知是被谁人换好了。但白绾绾这厢也顾不上其他,当下就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可下一刻她扶过自己心口上平滑的肌肤时,心下一愣:一点伤痕都没有……
“乐人,绾绾与你最是要好,等绾绾醒来,你劝劝她。”突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进来,那是白夫人的声音,她似乎在与谁人交代着什么,而后继续说道,“今日可谓是有惊无险,若是堂堂白府大千金就这么被人浸了猪笼,日后白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摆,好在沈二爷算是来得及时。既然沈二爷那边都退了苏离的亲事,我们绾绾肚里的孩子也不好没个爹,平白给人说了笑话去。乐人,绾绾平日里与你最是要好,你多开导下她。”
“夫人,乐人知道的。但是,其实夫人不用担心,绾绾与沈二爷看着是吵闹不休、互看不顺眼,可他们毕竟也不是一日两日认识的。您看绾绾今日就是要被浸猪笼,也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这不是对孩子父亲的一种保护吗?而沈二爷听闻后当即退了从小的亲事,过来提亲,此番可见,他对绾绾怕是早已心动而不自知。是以夫人且先宽了心,或许老爷夫人同意沈二爷的提亲,未必不是成全有情人。”翎乐人这厢接过话头后,说得头头是道,白夫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白绾绾分明记得神秘人给了她一剑,就是不死也不可能来到这里,更加不可能听到翎乐人跟白夫人的这番对话……这番对话,怎么都应该发生在白绾绾差点被浸猪笼沉塘,沈霆白退了苏离的亲事,过来提亲之后才对。这一切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