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须打七寸,江书棋绝对不敢拿沈云卿作假,闻言,江书棋没有多做思考,对天举起手掌认真道:“我江书棋对天发誓,这次我再算计苏离,就让云卿休了我。”
这恐怕是江书棋能够发得最重的誓,不过大海捞针的,钱大夫也不是说能找到就能找到,是以江书棋暂时还不敢跟翎乐人撕破脸。眼下一说完,就进屋跟白绾绾一阵合计后,便匆匆离开了。
江书棋这厢与白绾绾暗度陈仓,翎乐人那边也在想着怎么算计白绾绾,只是孰输孰赢,倒是未可知了。
次日一早,白绾绾便被沈母派过来的丫鬟,给早早叫来了前厅。白绾绾不明所以,收拾妥自己匆匆赶到的时候,却见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打点着。
“姑妈,这是做什么?”白绾绾环顾一周,不解道。
“有个做圣京生意的,这一趟回来说是云卿考上了,不过他回来的早,要比云卿快几个脚程。”沈母喜不自禁,这沈云卿的母亲走的早,沈母也不是个恃宠若娇的人,一直都是把沈云卿当做亲生的一般疼,眼下自然开心。
一般上京赶考,去时说是三四月,却也有一去过个五六年的。没想到沈云卿这么快就要回来了,白绾绾不由掂量后,道:“这么说,大表哥要回来了。”
“可这是做什么?”白绾绾别头还是不解,沈母的回答说了跟没说有差吗?
“上香还愿啊,傻丫头。”沈母见白绾绾还不开窍,当即伸出食指往白绾绾额头一点,而后她忙得很,转过身对着知夏吩咐道,“书棋还没有过来吗,知夏你快去看看,大少奶奶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白绾绾摸着被点得略疼的额头,大力的揉了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母赶着出了府。一到府门口,就见马车都准备好了,白绾绾吃了几个春桃拿过来的糯米团子,一等人到齐,就各自上了马车。这沈母的意思,还愿人也不必去得太多,是以就带了江书棋和白绾绾,以及几个丫鬟、小厮。其实沈母还想带上翎乐人,不过今一早翎乐人差人过来说,人还不舒服去不了。
一到胜山寺,白绾绾还以为她们也是够早了,就连早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没想到一下车,就见寺里寺外虽然还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是三五成群,实是不少。白绾绾当即挂上一脸想不通的表情,心诚则灵,做什么拼早呢?但很快白绾绾就收回了自己的小心思,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又是像白绾绾这种借尸还魂活下来的,真是半点不敬都不敢有;甚至进寺的时候,白绾绾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相反的,江书棋心花怒放,只怕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沈云卿骑着骏马来接她。是以整个人片刻就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没个旁边人提点,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见此,沈母自然多顾着江书棋一些,好在白绾绾也安分,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母旁边有样学样,一脸的认真劲谁都比她不过。沈母暗自放了心,就先递给了江书棋三炷香,可之后一转身却不见了白绾绾。一旁的知夏瞧见沈母寻不着白绾绾着了急的模样,连忙上前解释说表小姐拜完就先出去了,沈母当下叫知夏去跟着白绾绾,这才转回身将三炷香举过头顶,跪在佛像前认认真真地还愿。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绾绾觉得在里面压抑的很,是以急急拜完,急急出来了。这厢踏上嫩绿的草地,微微松了口气,在左右环顾后,就往前边的观海亭走去。
这观海亭设在庙中后山上,左右没什么别致景象,几步走来就到了。观海亭前面是块空地,站在这空地上,可以直接眺望山下的景象。其实苏州城哪有什么海啊,俯身一看不过田地纵横,海面已是潮退罢了。不过,胜在空气不错,凉咧中带着清新,怎么都比里头舒服多。
沈母这边虔心拜了三拜,起身后将手中的香,插在了屋外的香炉里。她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对着正好走过来的江书棋说道:“书棋,收拾收拾,我们回去吧。”
江书棋瞧着心神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此刻一听沈母说要走,显然身形一愣,随即她凑近沈母,下巴微微抬起向着一处指了指,说道:“二娘,我去那屋拜一下。”
见江书棋好端端的,说话间突然就带着羞赧,沈母心生不解,抬头皱着眉头向那处看去——原是送子观音。胜山寺里最有名的便是胜山娘娘,有求必应,是以得愿了过来还愿的也多。而里头送子观音的庙宇,就显得有些小且偏僻了,不过江书棋本着心诚则灵的心态,也不计较。
“去吧。”沈母点头,自然不做阻拦。
江书棋过去后,沈母并没有停留在原地,她打算去门口的马车上等着江书棋和白绾绾。可是,大约过了三盏茶的时间,谁人都没有从胜山寺出来。
正这时,一阵惨叫声划破长空:“啊——”
沈母在寺外倒是离得有些远了,这声惨叫到她这,不过隐约闻见。但是沈母忍不住一惊,当即从马车上下来,讷讷道:“怎么好像苏苏的声音……”
说来也是后怕,知夏到这会都没有回来,眼下又听得这个声音,是以沈母左想右想的便待不住了。她下了车后,急急地赶到寺里头去了,再小跑了一段路正好看见江书棋就站在院子里,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书棋,刚是不是苏苏的声音?”沈母缓下来,几步走到江书棋身边,喘息不稳。
江书棋显然也是被突然的惨叫声吓到了,此刻有些回不过神来,眼下见是沈母,不禁指了指前面,回答:“我也听见了,好像就是苏苏,听着是从观海亭哪里发出来的。”
那还了得!观海亭设在后面山上,一旁是陡峭的山崖,另一旁有条通下山的台阶。
“苏苏!”沈母心下一慌,总隐隐觉着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她这心下惶恐,转身对着身后一动不动的小厮们,着急,“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个过去找表小姐。”
话音一落,这些个小厮才知道一个不落的赶过去,江书棋也赶紧上前扶过沈母,追在后面脸色全部不好看。至于一旁的香客,也是本着凑个热闹的心,聚在了观海亭。甚至寺里的主持一听后山闹出了人命,当即也赶了过来。大家先绕着观海亭看了一圈,而后俯身看向下面的退潮,再来眸光一收,在陡峭的山崖上搜罗起来。可这山崖虽然陡得很,偏偏还绿植依附,大家只能看见滚下山过的痕迹,却实是看不出人摔在了哪里。这时突然在一片绿色中看到了一抹异于寻常绿色、青色,它更像是的衣料。
今早白绾绾可不穿的就是一身绿衣,沈母当即大呼起来,沈府一个小厮确定了人在那后,腰间栓上由好心人士提供的绳索,就下去将那处绿色衣料的主人给抱了上来。
他们一上来后,沈母急急拨开人群上前,随即大哭大闹起来,原来这被救上来的人果然就是白绾绾。一旁的江书棋也凑了上来,可她在看见躺在地上的白绾绾后,呼吸一紧,脸色大变。白绾绾显然是一路摔下悬崖,而后滚到几圈后停在了半坡,此刻身上、脸上被树藤划得伤痕累累。发髻乱蓬蓬,衣服脏兮兮,人还昏迷不醒,手里的绣绢更是紧抓不放,偏偏那是江书棋的。
白绾绾生死不明,最大的嫌疑人却是一同前来的江书棋,沈母不置可否,急急领着一行人回了沈府。将白绾绾安顿好,这时请来的大夫一进去,沈母踱步在门口显得心神不宁。
“二娘,你信我,我真没有。”江书棋多少猜出沈母心里想着什么,当即跪了下来,“我跟苏苏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作何要推苏苏下山。”
说来也是,闻言,沈母暗自思忖,可不是江书棋的话又是谁人,若白绾绾自己揣着绣绢摔下山想要嫁祸给江书棋,一来这代价是不是大了点;二来白绾绾也没有必要找江书棋麻烦。
沈母这厢百思不得其想,正这时,走进一个人来,她两手相握,放在腹间,一身白衣,款款走来。在经过跪在地上的江书棋的时候,她有意低眸看了一眼,而后笃定道:“你当然有理由。”原来是翎乐人。
见翎乐人这般就想给自己定罪,江书棋恨不得起身几步冲到翎乐人的面前,扇她十个八个耳光子。可眼下只能指着翎乐人,质问道:“我没有!弟妹你不要含血喷人,云卿不日就要回来,我作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自己?!”
沈母听江书棋这么说,心下也觉得有几番道理,毕竟沈云卿跟沈霆白不同,沈云卿最是讲究礼义廉耻、最是正直不阿,江书棋这么做,保不准沈云卿一回来就甩出一封休书来。
翎乐人却是不信,她当即凑近江书棋的面前,笃定道:“只怕就是因为大哥要回来了,大嫂才会想要杀人灭口的吧!”
一旁的沈母大惊,又实在无法理个头绪出来,她看看江书棋再看看翎乐人,痛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翎乐人见沈母着急,却突然转身跪在了江书棋的旁边,先对着沈母磕了三个响头后,才抬眸说道。
“娘,这回我无论如何都要替表妹讨个公道。”说着,翎乐人看了眼江书棋,“大嫂,你也别怪我,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狠心,再隐瞒下去,只怕我的良心都会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