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银制的薄皮面具,一双炯炯慑人的两汪深潭,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气笑容,两条悠闲晃荡的修长双腿。
房屋大梁上一个黑衣男人枕着梁柱,冷眼看尽底下人的丑陋嘴脸。
字条所指的地方就是眼前这个豪华奢侈又****糜烂的顺王府,首座上的中年男人就是人人称赞的顺义王,很响亮的名号,可要问他配不配的起这个称号,他直接回给众人一个白眼。
瞧他左拥右抱一脸色胚样,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当今皇上最器重的顺义亲王。虽然极度鄙视底下的那个男人,甚至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原因就是那张字条。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要等的人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正当他思绪漂游的时候,门口乱哄哄的传来一阵阵吵闹,有女子尖锐的叫骂,和男人们粗俗的淫语。
其中有个声音很熟悉,多少个日夜里他就是听着这个声音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忍的折磨之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意并未传达到眼底,而是随着这阵声音飘向了门口。
“王爷,魔神医到了。”门口进来一名通报的侍卫,讨好的嘴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怪异笑容。
“快宣,快宣!”顺义王笑眯眯的招着手,懒洋洋的躺在檀木椅上,张口吞进一颗美人以口送上的西域水晶葡萄。
梁上的呼延魂鼻尖轻哼了一声,细微的动静并没有让一屋子的高手侍卫察觉。这顺义王当真以为自己就是皇上了,随口的传唤竟也用上“宣”字,倘若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不知还会不会一口一个皇叔叫的那么亲热。
很快的,魔天崖被人恭敬的迎了进来。他身边还带了一个红衣的女子,由于手脚都被绑了嘴上还塞了布条,就连头发也散乱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猜出女人的身份。
“草民参见王爷!”魔天崖拱手施礼,态度倒是不卑不亢,甚至一点恭敬他的意思也没有。
“呵呵,魔神医不必多礼。你们都退下吧!”他朝侍卫挥了挥手,转眼屋内就剩了他和魔天崖带来的女子。“魔神医,那位姑娘是……”他一双色迷迷的贼眼早已将女子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却还装作一头雾水的靠近他们。
“天玄教圣女,也是天玄教中最美的女人。”刷的一下扯下塞住女子嘴巴的布条,将她推到顺义王怀中。
女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眸中的怒火恨不得将这二人生吞活剥,她张口可却说不出一句话。很明显她被人点了穴道,而点穴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这位大名鼎鼎的顺义王。
他为何要讨好顺义王呢?他们又是怎么勾结上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知道答案,如果手中有一包瓜子他宁可悠闲的磕着瓜子等着看后面的好戏。
“呵呵,魔神医不止医术高超,就连老夫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真不愧是神医啊!”
魔天崖对他的马屁显然嗤之以鼻,转过头解开沁火云身上的捆绑,封住了她的穴道将她带到了顺义王室内的软床上。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冷声道:“王爷近来觉得身子可有好转?”他寓意婉转,可有心人却能听得明白。
“当然,这都多亏了神医的医术精湛。宫里那些个御医简直都是没用的废物,哪里比的上神医你药到病除。”他继续溜须道。
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何以低声下气,这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房梁上的呼延魂等的有些不耐,目光一直张望着门口。怎么还不来,难道信上有误?
事情都已办完,魔天崖似乎有离开的打算。顺义王见他要走,忙跑过来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褶皱的老脸有些难色,呐呐道:“这个……可否请魔神医解开此女子的哑穴,只解开哑穴即可!本王……本王想听听她的声音,声音亦能助兴,我想魔神医也深知此中情趣吧?”
“这……”魔天崖有些为难,“王爷不知,此女泼辣至极,嘴上功夫更是厉害,我怕她会惹得王爷不快,还是封着她的哑穴的好。”
“不会的,本王绝不会生气。美人儿嘛总该有些性子才够味,越是呛辣的女子就越懂得服侍人的情趣。”他故作经验之谈。
踌躇了片刻,魔天崖还是无奈的解开了沁火云的哑穴。穴道一解开,沁火云的怒火全借由着嗓子喊了出来。
“该死的畜生!魔天崖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如连珠炮似的骂了一长串的话,咽了口唾沫又继续叫骂着。
一旁的顺义王简直目瞪口呆,原本还觉得女人泼辣些才够味,这女子也未免过味儿过了头。他蹙眉扯扯魔天崖的衣袖,“魔神医,我看……还是封了她的穴道吧!”
魔天崖伸手要点,沁火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抓紧最后的时间喊了一声:“救命——”穴道被人点了,她也只能干瞪眼。
“魔天崖,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呢?”
声到人也到,门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顺义王府大厅,一路上畅通无阻。回头一看,就可发现院子里倒了一地的“尸体”。
“是你?!”魔天崖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手掌悄悄的伸入怀中。“你到底要追我到什么时候!”
水凝寒越过人群来到队伍的最前面,飘逸的绫罗锦衣完美的衬托出她诱人的曲线,一张绝世的容颜掩盖在了一片薄薄的丝巾下,却掩不住她越加妖媚的气质。
“说追多难听,我只不过是向你讨回一样东西。”她缓缓道,声音即慢又抑扬顿挫。
“什么?”
“你的……命。”
多亏她半年来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性子,这才能轻松自得的说出杀人夺命的话来。她跟他的帐不是一两笔就能算的清的,要他的命是便宜他了,她天生的善心让她不忍涂害生灵,所以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我的命?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怀中的手探出,一把白色的粉末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可惜对方的反应却比他的速度还快,每人从袖中抽出一个类似面具的东西,训练有素的挂在了鼻口间。
“这种老掉牙的把戏你都敢拿出来用?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拿来骗骗这些古人就能当个神医,你说你一个堂堂的大医生和江湖术士又有什么不同呢?魔天崖,我给你三次机会,若是你能制服我我就放了你,若是你制不服我……放了夜鬼和魔宫的其他兄弟!”
半年了,她不敢确定夜鬼、幽火和其他兄弟们的死活。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想他魔天崖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医生,想他不会残忍到视人命如草芥,可一个疯子呢?她还能要求些什么!
魔天崖摇摇头,微笑着面对她。“我不会制服你,你从来都不是我要伤害的目标。舞儿,不要跟我闹性子了,你知道我不会忍心伤害你的!”他一步步向她走进,温和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认为他恢复了正常。
“四大护法!”
就在魔天崖快摸到她衣袖的瞬间,四大护法飞身将她护在身后,此时魔天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
梁上的呼延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戏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手中握着没抛出去的石子,被他以内力捏的粉碎。
他忍……他再忍……握紧拳头等着看他还能搞出什么鬼!
“第二次机会,魔天崖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记得好好把握。”她凉凉的在四大护法身后说。
“你想知道夜鬼他们的生死对吗?不过你要来我身边,我才会告诉你。先声明,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只要今日没有回去,夜鬼、幽火还有那几个没用的魔宫弟子恐怕就要给我殉葬了。”他威胁道。
水凝寒没料到他这么聪明,知道以威胁这招拐骗她就范。她犹豫着,四大护法的面色也有些犯难。虽然在他们眼中她的命比任何人的都要重要,可在她眼里任何人的命都非常珍贵。她不明白同样来自一个时空,同样受法律与道德的约束,为什么他说起杀人会这么稀松平常?她想知道,在他眼中人命到底还值不值钱!
“好,我过去!我保证不耍花样,你也要保证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过去之前必须跟他讲好条件,虽然她不能保证这个条件他一定会遵守。
他没有答应她也不敢上前,她看了他眼中的疯狂,心思底下酝酿着该如何将他收服。
魔天崖黑眸越陷越沉,久久才回应道:“我答应你。”他朝她伸手,笑容一片温柔。
“魔妃别过去,此人的话万万信不得!”在水凝寒最前方的辰护法忧心劝道,身子微微一侧将她圈向里侧。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心,其他人的神情也如同他一样紧涨,紧绷的面容似同如临大敌,其实敌人只不过就一个,可他的头脑却更胜十个。
“熔炼,难道你不想救回其他兄弟吗?可是我想,我很想把他们救回来。哪怕要有人牺牲,那个人也该是我!”她神情异常的坚定,越过了众人缓缓走向对面的魔天崖。
梁上的呼延魂不禁为她的话动容,等了这么久他再也等不下去,身形清俊的跃下房梁,稳稳的落在水凝寒身前,一把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抱稳。“娘子,这么迫不及待的去找别的男人吗?相公我看了可是会吃醋的。”面具下的声音带着玩笑的调侃。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震惊了,魔天崖则是害怕的成分居多。因为这么久他们竟都没发现他的存在,甚至连细微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一声娘子更是让水凝寒悲喜交加,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那个温柔到每每让她在梦中哭醒的声音。
“相……相公……是你吗?”她颤抖着抚摸着他脸上的面具,每一个轻轻的碰触心就跟着颤动一下。
“还有别的男人叫过你娘子吗?”男子的声音温润轻柔,带着淡淡打趣的质疑,如一股春风注入人心田,让人觉得温暖心房。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相公!”她回转过身由被动变为主动,喜极而泣的扑进他怀中。“相公,再也别离开我!再也不能!”管他什么魔天崖,管他什么天玄教,她不急着追问他为何又戴上面具,她不急着追问他武功恢复的原因,这一刻她只是想着永远不能再分开。
这一幕在魔天崖眼中刺目极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他恢复武功了吗?他不可能恢复武功啊!如果他真的恢复了武功,那鬼行云就是在骗他!狠狠的攥紧拳头,不甘心就这样输掉!
猛地回身发现顺义王就在他身后,胆小的躲在了檀木椅后颤抖着。这是一个好机会!他飞身过去,双指成勾朝他喉间袭去,拽起他钳制在自己怀中。
“都别过来!谁要是敢在靠近一步,我就先杀了他!”他威胁,缓缓收紧手指。
他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本沉浸在喜悦中的二人扭头朝他看来。“相公,怎么办?”他又再以人命威胁人了!
“别怕,交给我来处理。”他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转而看向魔天崖,嘴角还带了一丝轻蔑的笑。“杀啊,我还真怕你只是说说就算。如果你觉得拿他来作人质就能威胁到我们,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娘子,我们退后一步,小心他的血溅到身上。”话毕,拉着她退后三步。
是激将法吗?水凝寒疑惑的望着他,冰冷的面具下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她只好静观其变了。
“不要!不要杀我!我是朝廷的顺义王,你们杀了我皇上绝不会放过你们的!”顺义王挣扎着,死期将至还不忘以身份来威胁人。
突然失去筹码的魔天崖越发狂乱,扣住他喉管的手犹豫着。
就在这时,门外飞进一道灰色的身影,粗鲁的大喝一声:“他不杀你,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