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一点一点的握紧,沈流芳的眼眸中渐渐攒聚着疯狂的偏执。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惨白着脸色,带着哭腔辩解自己是清白的沈流芳,突然镇定的抬起了眼眸,一字一字,冷静无比,“不必动刑了,我说。”
听到沈流芳的话,沈德远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是满满的怒火,果然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问可对她不薄啊!恼恨的指着沈流芳,沈德远怒道,“你这个逆女,枉朕对你这么好!”
面对沈德远的呵斥,沈流芳却像是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不再辩解,她的举动是那么的冷静,又或者说是,视死如归。
她冷冷的看着沈德远,唇角扬起扭曲而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对我好?讨你欢心时便赞扬几句,惹你生气时便踢到一边,这便是好?还是说,为了南楚的利益,逼我勾引我不爱的人,便是好?”
沈流芳冷冷的讽刺让沈德远的脸色变了变,不可否认,他对沈流芳虽然不错,但也不过把她当做一枚棋子罢了,可是,他可是皇上,这么大庭广众的被自己的女儿指责,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更何况,慕容逸,金翎和祁沐琰还都在看着。在自己国家丢人,难道还要丢到别的国家去?
沈德远涨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指着沈流芳,“你这逆女,非但心思叵测的想要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还血口喷人!给这逆女,赐白绫,立刻行刑!”
“赐白绫?”沈流芳的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眼底是一片灰败,她索性不再跪着,而是站了起来,冷冷望着沈德远,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尊敬的父皇,这你可就说错了,你虽对我不怎么样,可我也没有想过要害你,害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德远的眉也是微微蹙了蹙,沈流芳这话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没有害他的动机,可是,这事情和沈流芳脱不了干系,也是事实。
“这猛虎异常,的确与我有关。只是我想害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她!”既然出言讽刺沈德远,沈流芳就已经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豁出去了,反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她冷冷的说着,手指直直的指向夏月吟。
因着这件事牵扯到的,毕竟是皇室内部的缘故,因此此刻帐子里面,也只有三国使臣,几位皇子和左右两相,大将军之类的朝中权贵。
看到沈流芳将矛头指向夏月吟,夏思雨和沈剪羽都是十分错愕,这沈流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夏月吟啊?再说,这猛虎既然是为夏月吟准备的,怎么又会袭击皇上呢?
“我?”虽然对一切早就了然于胸,可是在沈德远面前,做戏还是要做足的,夏月吟蹙了蹙眉,似是疑惑道,“月吟和流芳公主素无仇怨,流芳公主何至于如此?”
“素无仇怨?”沈流芳冷冷的笑着,笑着笑着,竟是笑出了眼泪,她的神情,疯狂而凄婉,似是在和夏月吟说话,又似是在喃喃自语,“好一个素无仇怨!是啊,你我的确无冤无仇,可你,却毁了我下半生所有的希冀!”
沈流芳的眸中折射出浓浓的怨毒与凄凉,她的眼神缓缓看向祁沐琰,里面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深情,“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吗?从十二岁听闻他的事迹开始,我便悄悄喜欢上他了,这次寿诞上,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便是我下半辈子所有的追求。”
“我要离开这个无情的深宫,我要到他的身边去!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做到的,是你,是你的出现毁了这一切!”沈流芳的眸光从祁沐琰身上再一次转移到了夏月吟的身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月吟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女子多情,即便是在聪慧的女子,但凡沾了一个情字,还是会沉迷其中吧。
沈流芳对祁沐琰的感情,她自然明白。可是,即便是没有她的存在,祁沐琰一样不会喜欢她,他是那么冷漠疏雅的一个人,怎可能轻易就动了情?
并不是她毁了沈流芳的下半生,而是在她喜欢上祁沐琰那一刻,便注定一切都是无望的。
可沈流芳却不明白,她的控诉还在继续,“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姿容绝代,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你已经轻而易举的吸引了那么多人的注意,却为何独独不肯将他让给我!他那么淡漠的一个人,却对你的一言一行都那么的关注!是你,夺走了他所有的关注!”
她,夺走了他所有的关注?
夏月吟的唇微微抿了抿,她的眸光下意识的看向祁沐琰,却看到祁沐琰温润的眼神也正看向她。
即便是,沈流芳在以生命诉说着她的深情,祁沐琰的眸中,也没有分毫的动容。从初见那一刻,她便知道,祁沐琰是如何的冷心冷性,这世间万物仿佛都不能掀起他丝毫情绪的波澜。
可就是这般淡漠的他,却对她如此上心。那幕幕种种,难道她就真的能够视而不见吗?
“够了!你这个逆女,真是枉费朕对你的教导,居然因为妒忌做出这样狠毒下作的事情!”沈流芳还想继续说,沈德远已经忍不住呵斥住了她。
沈流芳一番话虽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沈德远也知晓她说的是谁。那日寿诞之后,他就很生气的教训了沈流芳,沈流芳也答应吸引慕容逸的注意力了,没有想到她却阳奉阴违,心里面还惦记着祁沐琰!
撇开沈流芳阳奉阴违的行为,她现在在大庭广众说出这样的事情来,丢的,也是他们南楚皇室的脸面。更何况,她今日想害的是夏月吟不假,但是差点害死的却是他!
这不管是哪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呐!把沈流芳给我拖出去!赐白绫,立刻行刑!”沈德远厌恶的看了沈流芳一眼,似是在看垃圾一般,冷冷的说道。
“放开我!”沈流芳拼命的挣扎,可是却无济于事。
她在被拖出去的时候,看向祁沐琰,可在那一刻,她眼中的留恋,哀求,爱慕,都化作了一滩死水。
那个男子,那个她拼了命爱慕的男子,竟然连一眼,都不看她!
哪怕是彻骨的冷漠,哪怕是厌恶也好,可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可笑,她还自作多情的做了这么多,却最后,不过成全了夏月吟!
“要我说,这流芳公主行为是下作了些,可对七皇子也是一片痴心呢,七皇子难道就这么无动于衷吗?”就在沈流芳被拖出去之后,金翎挑了挑眉毛,一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带着深意看向祁沐琰。
随着金翎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祁沐琰。
从沈流芳刚才的眼神,众人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沈流芳喜欢的人是谁。平心而论,虽然沈流芳的行为的确可恶,可是对祁沐琰的一番深情,却也让人唏嘘。
他们这样的旁观者尚且唏嘘感叹,可是作为当事人的祁沐琰,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夏月吟亦是看着祁沐琰,她想知道,他的心里面,当真一丝动容也没有吗?
如此矛盾的心里。既不希望他动容,却又害怕他当真冷漠至此,面对旁人的款款深情,他竟毫无所动。如此冷漠的他,又会是真的爱上她吗?
许是察觉到了夏月吟的眸光,本不欲回答的祁沐琰微微抿了抿唇,眸光似是毫无焦距,又似是稳稳的落在了夏月吟的身上,“沐琰寡情,一生情,只许一人。”
一生情,只许一人。
那个人,是她吗?
望着祁沐琰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神,夏月吟觉得心头筑起的围墙仿佛在慢慢坍塌,好像自从遇上祁沐琰以来,她的心里防线就一直在溃败。
祁沐琰虽未言明,不过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明白祁沐琰所言之人是谁。
沈德远眸中也是闪过一抹思量。如今沈流芳已经被处死,沈剪羽又不肯出嫁外国,他想要和三国联姻,必须寻找新的人选,而眼前这夏月吟,就是不二的人选。
且不说她姿容绝代,身手过人,又是左相府的消小姐,就说这祁沐琰,甚至是慕容逸和金翎对她的态度,都大大不同。
想到这里,沈德远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左相府夏月吟救驾有功,朕特赐郡主封号,是为‘月灵郡主’。”
“夏月吟谢皇上恩典。”
将计就计的演了一出戏,就得到了一个郡主的封号,倒是一桩合算的买卖。如今有了这个封号,她在相府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加滋润。
只是这封号,月灵郡主。月灵,却让她想起了月灵石,那与她身世息息相关的宝石,这,或许便是冥冥中她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