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朝着相府走了一小段距离,夏月吟的眼中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熟悉的黑色长袍,没有过多繁复的花纹,却自有一股爽朗男儿的味道透露出来。墨黑的发高高束起,刀削般立体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担忧,英气的眉毛蹙在一起,皱成了一个川字型。
夏月吟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一切恍如隔世。
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她缠着大哥一起出去骑马的快乐日子。眼前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而真实,这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慢慢替代了被抛掷到面前的血淋淋的头颅。
不知不觉间,夏月吟的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自从重生以来,不管是遇到多大的困难和苦楚,她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此刻,看着夏于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夏月吟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哥哥没有死。真好!
夏月吟傻傻的站在路中间看着夏于澈的身影,眼中含着泪水,唇角却是扬起了笑容,而夏于澈还在火急火燎的寻找着夏月吟。
他还在边关的时候,就听爹爹说有了夏月吟的消息。他和夏月吟虽不是亲生兄妹,可是自幼就极为亲近,听到有了夏月吟的消息,他自是喜不自胜。
恰逢皇上寿诞,他回到京城,进宫复旨后,就急匆匆的回到了相府,却听到了夏月吟因为容貌被毁,被沈剪羽侮辱而走失的消息。
当即他就不顾相府下人的阻拦,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说什么也要找到夏月吟。当时他只知道要找到夏月吟,可是却忘记了,六年未见,他早已经不知道夏月吟如今的模样了。
夏于澈在街上一遍遍的喊着夏月吟的名字,却在回身的时候不经意的对上了夏月吟含着泪的眸子。
那是世上最美丽清澈的眸子,即便时隔六年,夏于澈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夏月吟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夏月吟,甚至没有询问夏月吟的身份,就伸手拉起了夏月吟的手,带着几分宠溺和心疼说道,“月吟不哭,走,跟哥哥回家。”
夏于澈的手和前世的时候一样,温暖而粗糙,因为常年握剑而有的老茧摩挲着夏月吟娇嫩的手掌,前世的时候夏月吟总是埋怨夏于澈的手太过粗糙,可现在,她却感觉到无比的真实和幸福。
尤其是在听到夏于澈的话的时候,夏月吟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一把抱住了夏于澈的胳膊,轻轻啜泣起来,低低的却包含了太多情绪的唤道,“哥哥哥!”
夏于澈只当是夏月吟因为今日在赏花游湖的时候被沈剪羽揭了面纱出了丑,所以心里面委屈,因此伸手摸了摸夏月吟的头发,安慰道,“月吟不哭。哥哥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来,一定医好你的脸!我家月吟最漂亮了,比她们都漂亮百倍。”
夏月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看到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一样,前世夏于澈血淋淋的头颅给她带来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夏于澈好端端的站在眼前,才会有失而复得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夏于澈却不会明白,她亦是不能讲给他听的。
即便是她学会了戒备所有人,她身边亦是有可信任之人。比如苏若瑄,比如夏于澈,比如香花。可纵使是他们,却也不能明白她心中藏着的深深苦楚。
因此,夏月吟只是胡乱的点头,假装自己是因为被揭开面纱而苦恼,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跟随夏于澈的脚步回到了相府。
同样是冰冷无情的大门,同样是充满勾心斗角的相府,可是却因为夏于澈在,而有了一份莫名的安心。
前世的时候,和夏月吟最亲近的就是夏于澈,夏于澈对她的照顾和关爱甚至超过了她的“母亲”宋秀兰,这也是为什么夏月吟对夏于澈如此依赖的缘故。
“哎呀!快看,月吟回来了!老爷,月吟回来了!”
夏月吟和夏于澈刚刚回到相府,夏月吟就听到了沈天华惊喜的声音,那抬高了的声音,仿佛生怕夏武听不到一般,夏月吟的唇角闪过一抹讥诮,沈天华会这么好心关心她回来不回来?只怕是害怕夏武因此责罚夏思雨吧?
走到大堂,夏思雨果然正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旁边甚至还摆着家法,眼看着她要是不回来,夏武就要动用家法了,也难怪沈天华看到她的时候会这么惊喜了。
不过想想也是,夏思雨私自将她带了出去,将夏武费尽心思隐瞒得她毁容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害得她再次走失不说,甚至还和沈剪羽起了冲突,让相府为难,夏武会气急了想要使用家法,也是再正常不过。
看来她回来得还是早了些,应该再晚些回来,也好让夏思雨真正尝些苦头。夏月吟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应付着夏武的“关切”,“爹爹,月吟没事。月吟只是有些想不开,想四处走走罢了,叫爹爹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武一边安慰着夏月吟,一边狠狠的瞪了夏思雨一眼,这个女儿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做事情完全不顾及后果。这一次不但毁了他的计划,还叫公主对相府生了意见,当真是会给他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