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斜斜的洒落在空空荡荡的庭院中。庭院中那苍天的古树,如今也已经掉光了叶子,显得分外的萧索。
沈承乾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之上。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壶,有的竖着,有的横着,有的已经喝完了,有的只喝了一半。
夏月吟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远处的人,依旧是一身出尘的白衣,依旧是温润如玉的五官,只是那飘然出尘的温雅气度却已经不在了。
原本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弥漫着酒气,还带着深深的失望。原本挂着清雅笑容的嘴角,此刻沾染着洒出的酒,带着苦涩和无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沈承乾举起酒壶对着嘴吧灌下去,整个人都沉浸在低迷和颓废中,嘴边甚至已经长出了一些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夏月吟看着仍在不停喝酒的沈承乾,乌黑的眸子中没有半分情绪。只是漠然的看着。
“去死!沈司宇!你给我去死!”沈承乾一个人喝着喝着,似乎是喝醉了,拿了一个酒壶向地上砸去,嘴里还带着酒气,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夏月吟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沈承乾,你也有今天么!如今的沈承乾和上一世意气风发的沈承乾简直判若两人啊。
“三皇子好大的火气。”夏月吟带着浅浅的笑意,慢慢走到了沈承乾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承乾。
“你你……”沈承乾醉眼迷蒙的指了指夏月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凑近看了看夏月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月吟?呵呵呵呵!夏月吟!你把我害得这样惨你你来干什么?”
夏月吟蹙了蹙眉头,她不喜欢和喝醉酒的人说话,伸手塞了一粒药丸到沈承乾的嘴里,然后漠然的站着,也不回答沈承乾的问题。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沈承乾摇摇晃晃的想要去抓夏月吟的手,夏月吟轻巧的避开,沈承乾一个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
沈承乾摔倒在地上之后,索性就坐着不起来了,像个孩子一般嚷道,“你是想要毒死我么?呵呵我从小就看见人家被毒死呢母后说了我若是做不成皇帝我也会被毒死”
夏月吟漠然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沈承乾,其实也是有苦衷的吧,可是,有苦衷就可以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么?
沈承乾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叫嚷了快半个时辰,夏月吟也是很有耐心的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月吟!”药丸的效力终于发挥了,沈承乾略微清醒了一些,抬眸看着夏月吟,眼神还有些迷蒙。
“三皇子终于清醒了?”夏月吟坐在石凳之上,眸子没有任何情愫,只是平淡的问道。
沈承乾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来我府上做什么,看笑话么?”
“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府里守卫如此森严,柳丝丝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见?是你带她走的对不对?是你叫她唆使柳家也背叛我的,对不对?”
面对沈承乾的疯狂,夏月吟依旧是恬淡的笑容,淡然的说道,“是我带走她的不错。不过,我没有唆使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贱人!都是贱人!”沈承乾狰狞的骂道,再也没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样子,充满恼恨的看着夏月吟,疯狂的吼道,“现在你满意了?我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沈承乾的眸中闪过一丝偏执,说道,“我不相信!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夏月吟看着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的沈承乾,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却还是一样漠然的站着。
“自欺欺人。”夏月吟瞟了沈承乾一眼,眸中除了深深的厌恶和鄙弃,再也没有其他的情愫,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夏月吟淡淡的说道。
沈承乾听到夏月吟的话,勾起一抹苍凉的笑容,疯狂的笑了起来。
夏月吟只是冷冷的望着沈承乾,不带丝毫感情。
沈承乾看到夏月吟的举动,眸中闪过一丝苦楚,若不是他和夏月吟站在地对地位置,他真的很喜欢夏月吟,那一曲“天下”,他至今都没有忘记过。
抽出腰间的软剑,沈承乾的眸中闪过一丝狠绝,软剑极快的抹过脖颈,既然已经注定了失败,他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与其被他们毫无尊严的杀死,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至少可以保留最后一分尊严。他是为了皇位而生的人,如今为了皇位而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脖颈喷出的鲜血如同绚丽的朝霞在空空荡荡的庭院里滑过,沈承乾沾染着血迹的白袍铺在庭院的地上,他的眸子再也没有任何的光彩,只有死前的不甘心。
“权势就真的那么重要?”
夏月吟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为了权势去互相算计,难道权势真的比亲情,比爱情,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么。
那么祁沐琰呢,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帝,天下对于他而言,想必很重要吧。
来到了飘香楼的雅间,夏月吟和祁沐琰对坐着。
“若是有一天,要你在江山和我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夏月吟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可是她还是想问,虽然她猜得到答案,可是她就是想要听一听,仿佛话从祁沐琰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着别样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女人把。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喜欢一遍遍的去问,为的,就是要让自己能够安心吧。
“失了江山,我就随你天涯海角。可是失了你,天涯海角,再也没有我容身之处,我要江山还有何用?”祁沐琰的眸子纯净的如同一块墨玉一般,不含丝毫的杂质,散发着真挚而温热的光芒,款款深情。
可是失了你,天涯海角,再也没有我容身之处,我要江山还有何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字字铿锵,落在夏月吟的心间。
“我不会让你为我失了江山的。”夏月吟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乌黑的眸子灿若星辰,嘴角扬起绝美的笑意。
看在祁沐琰的眼里,就连那漫天的星辰也比不上夏月吟眸中的光芒,就连那初升的朝阳也比不上夏月吟嘴角的笑意绚烂。
“这朝堂之事,还真是瞬息万变啊,原以为三皇子就要坐上皇位了,没有想到居然自杀了!”楼下的高声议论,打断了夏月吟和祁沐琰的对视。
他身边的公子也附和道,“就是啊,如今新皇很快就要登基,柳家竟然也站到他那边去了,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夏月吟和祁沐琰开着窗的位置,听着酒楼内对沈承乾之死和沈司宇上位的看法。
夏月吟端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抬眸看向祁沐琰,乌黑的眸子只有一片冰冷,“我的好父亲,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呢。”
“吟儿,我们打个赌如何?”祁沐琰挑眉,仰头将酒尽数饮下,说不尽的风华,道不尽的风采。
“噢?什么赌?”夏月吟也挑眉。
祁沐琰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散发出运筹帷幄的光芒,手指轻轻拂过酒杯,唇角带着自信的笑意,“我赌左相活不过三日。”
“这样啊,那我就赌他今晚必死。”夏月吟听到祁沐琰的话,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带着几分狡黠说道。
祁沐琰听到夏月吟的话,嘴角笑意更浓,眸中充满宠溺,伸手捏了捏夏月吟的鼻尖,笑道,“吟儿真是越发狡猾了。”
夏月吟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这是她和沈司宇之间的约定,沈司宇登基为帝之日,便是左相府覆灭之时。等到左相府灭了,在南楚的一切,也就真的彻底结束了。
“吟儿,一切都过去了。”
夏月吟正在出神之际,祁沐琰的手却是将夏月吟的手紧紧握住,眼中含着满满的温柔,看向夏月吟。
手上温热的触觉,一点一点的流入心间。是啊,大仇已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她夏月吟,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要背负那些仇恨!
“嗯,一切都过去了!”夏月吟冲着祁沐琰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南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开端罢了。
南楚的一切结束了,便意味着,天下的纷争要开始了,如今,不管是东黎,西岐还是北桓,都已经插手了南楚的政局。
只怕沈司宇这皇帝,也做不成多久了,南楚俨然成为了三国逐鹿天下的一个开端。
棋局已开,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