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着外面有人听到,我小小声的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一出了门,你就带着黎安去上一次我遇到雪儿的那个地方。”
“做什么?”她诧异的问道。
“我要与黎安一起离开。”我坚定的说道。我却不知道我的那一句‘我要与黎安一起离开’,我竟是说错了话,这话害了我,也害了黎安。
“为什么?”一刹那间若清的脸有些白了。
“图尔丹他……他给我服食薰陆香。”我不由的说出来,这事情憋在心里久了,说出来会舒服些。
“原来如此,可是小姐有没有想过,一旦小姐走了,那么我大周的颜面又要如何呢?”小小一个丫头此一番话却是当头一棒。
的确,如果我明着离开,那大周的颜面又如何呢。
可是,如果我失踪了那要又当别论吧。
黎安走过来,将一包东西交到我的手上,没有展开,我已知道那是软筋散。
我小小声的与若清和黎安耳语着我的计划。
我的计划,即不损我大周的颜面,也可以让我安全的离开,只是这要辛苦若清的相帮了,如今我可以相信的也只有黎安与若清了。若清,她还要继续留在这巴鲁刺。
“好的。”点点头,若清毫无异色的一口应承下来了。
天时,人和,一切都已敲定。
只是那地利,还要靠我明天去说服图尔丹了。
黎安走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暗中为我准备好一切而不透露风声的,他有这个能力,曾经,他是我眼中的智多星。
一切都在如期的进行中……
塔娜仁回来的时候,我已身着一件虎皮大衣,端座在椅子上等侯她多时了。
“王妃,马车备好了,起程吧。”她果然谦卑的说着谎。
我笑,我早已知道在备马车之时她匆匆的跑了出去。
回来时,一定就都可以了。看来,图尔丹似乎对我的看管淡了许多,他不再担心那些个秘密被我知道了吗?
不过,我已不屑于知道了。
上了马车,捧着手炉,却把那车帘子拉开的大大的,我望着外面被阳光直射而渐渐化去的雪,眼角有些湿润,终是不免一番离舍,我还是要走了。
马车外,一个老车夫慢慢的赶着马,路上湿滑,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马车后,四个侍卫小跑步的紧紧的跟随着我的马车,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保护我呢,还是在监视着我。
塔娜仁骑着一匹马一路与我的马车并架齐驱。
我看着,心里真是佩服啊,这蒙古的女人个个也都是马上的强手,这样冷的天,塔娜仁她也不怕,看来明天我也要骑马去与图尔丹一起打猎,骑马才跑得快吧,对啊,我就要骑马。
一路上,所经之处马车外的人并不多,也许是天太冷了,所以更多的人都猫在自己的蒙古包里取暖。
终于到了,我下了马车,穿过了我用草架起的栅栏,草早已干枯了,点点残雪掩映其上,却依旧整整齐齐的立在风里,让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奇迹。
“王妃,这里每天都有人整理呢。”
“那蒙古包里呢?”
“一样的,都有人整理的,我刚备车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前来把这包里的火盆都点了,等王妃来了也就不会冷了。”
她还真是为我想的周到,许是已经猜出我在怀疑她了吧。
经过我的秋千,我刚想坐上去,却发现这秋千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雪也没有冰的痕迹,离开几天了,哪里都是一片冰川雪海,独独这秋千上却没有,不由得让我心里一紧,这里曾经有人坐过吧。
心里在猜,是黎安,是铁木尔。两个人,我迷惘了,猜也猜不清。而独独最不可能的就是图尔丹,因为他不会。
轻轻的坐上去,无论是谁都是对我真心的那一个。这样冷的天,能够来这里感觉我曾经的一切,可见这人对我的真心了。
说实话,我有片刻间的感动。
心思迷离的瞬间却被塔娜仁打断了,“王妃,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小心着凉。”她只手阻住了依旧在晃荡的秋千,我不由得瞪了她一眼,“不用你瞎操心,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憋了好久的气一下子就转成了一股怒火劈头盖脑的向她袭去,她自找的,她不配我曾经对她的信任。
塔娜仁的脸刹时红了又红,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对她吧,可是转眼间她就回过神来,‘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我看着她的另一只手也要抽打自己的脸,我却没有去阻止她,要走了,给她这些许惩罚也不算得什么。
不管她,我起身向我从前的蒙古包走进去。
身后,是塔娜仁左右开弓打着自己嘴巴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至极,听在我的耳中初时还是很解气的感觉,她是怕了我吧。可是我还没有走到门边就有些不忍了,推了门走进蒙古包,耳中全部都是塔娜仁打着巴掌的声音。
看着熟悉的一切,我曾经的蒙古包,那被我隔开的一间间小屋,还有那书房,曾经就是在那里我为图尔丹亲自做画呢。
还有那床帐之上,那一扇窗,那是他亲自为我设计的。
曾经与他一起****的画面,一幕一幕的慢慢飘过,却刀子一样的割着我的心,仿佛有血在汩汩流出,很痛很痛。
此刻,我与他在做戏,而他又何尝不是再与我作戏呢。
他是十足的骗子,他骗我在不知不觉间把他融入了我的心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不同于对黎安的感觉。我就是傻啊,被他骗了还要与他承欢索爱。
这里的一切都空了,都被我搬去了落轩阁。但是空气中是怎样也抹不掉的记忆,而我身上也有一份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迹。
抚着额头上的梅花。
这梅花也是他留给我的印迹,假如真的可以离开巴鲁刺,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方设法把这印迹从我的额头上弄下去。
门没有关,那巴掌声还在声声的响。
心里有些不忍了,这一切虽然是塔娜仁对我的不忠,可是归根究底都是图尔丹的错啊。
图尔丹让她东,她又敢西吗?
做下人的也是可怜。算了,就饶了她吧。
我回身,走出这蒙古包,再也不想多留一分,留久了伤痛只会更深更深。
“走吧,塔娜仁。”看着她红红的脸,我的心里却是更恨着图尔丹了。
“我……”她低着头连看着我都不敢了。
“走吧,不关你的事。”说了一句实话,所有的怨气也消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那草莓粉,我……”她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看着她盯着鞋子有些发呆的样子,更是不忍了,其实那草莓粉是我下的一个套啊,只是她还真就按照我的意愿钻了进去了。
“走吧,都过去了。”
我说得云淡风清一般。
回去时,依旧是一路的风一路的马蹄声,阳光照着雪更加的刺人的眼。
明天,明天我期待又是一个艳阳照的冬日。
那阳光,多少会暖些我的心吧。
环顾着落轩阁的一切,娄府的,图尔丹赏赐给我的,琳琅满目,林林总总,从前这些都是我极喜欢的,可是此刻这一些都是身外之外,从此再与自己无关了。
“若清,记住我交待你的话,千万不可以说错了啊。”我低声的想要最后一次嘱咐若清。
“嗯,小姐,快去吧,大汗已经在门外等了。”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前黎安恭恭敬敬的立在那里,我慢慢的从他身边经过,我听见他小小声的问道:“九夫人的信我总觉得有古怪,你看了吗?”
信?是啊,我还没有看,我甚至忘记把那信丢在哪里了,这几天一直在算计着逃出巴鲁刺,我竟把那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难道那信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可是此时,图尔丹已在那大门口整装待发,在等我了,我不能再回到屋子里去了。
我轻轻的摇摇头,笨拙的上了飞凤,系在腰间的翡翠玉壶一不小心咯了我一下,有些生生的疼,皱了皱眉,强忍着,“大汗,上路吧。”
“好,走喽。”图尔丹大喝着,嘴角溢出的热气在这冬日里隔外的浓,天还冷着,可是已经不早了,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阳光正斜斜的射在身上,即使冷,也有一种温暖的气息拂着我的周遭,这感觉,很奇异。
我身上只有一把短刀与酒壶而已,弯弓搭箭我皆不会,带了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还要背着更麻烦,还不如索性只带防身的短刀呢。
说是狩猎,其实我只是随着图尔丹去草原上应应景罢了,真正打猎的可是他而不是我。
“大汗,我们要去哪里。”人多的时候我一向称他为大汗,只有在私下我才叫他丹,那个字早已叫习惯了一样,可是今天我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虽然此刻这路上只有我与他。
侍卫们也来了,我听见他吩咐着,只要远远的跟着就好,不能打扰了他与我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