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到县城的医院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每次都要花上三块钱,但就这三块钱,并不是说省就能省下的。毫无办法,肖林和肖林的母亲每天都要十分疼惜地花掉这三花钱,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
这一段时间以来,肖林父亲的病情总算好起来了,但每天各种各样的检查没有停止,还在不断地输着液。在医院里每住上一天,都要花上好几百块,肖林的父亲一直很心疼花在医院里的这些钱,多次提出要转回镇上的医院治疗,但医院这里并不赞同他们这么做,并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一大堆危险的话,吓唬着肖林和肖林的母亲。每天,肖林的母亲最害怕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钱的问题,按照医院的规定,如不如期交钱的话,便会停药,一旦停药,这对病人来说可是致命的危险啊。对一个家庭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事,医生岂能见死不救?但去质问医院的负责人时,他们只回答一句按规章办事,别的他们不管。所以对肖林的母亲来说,最害怕的就是接到医院的缴费通知了,每次接到缴费通知,都忙得她上蹿下跳,慌了神。
“要不就回家去,我看在家里养病也是一样的,在这里也就是打点滴。换药的时候让街道的王大夫给我换一下,他那诊所开的不也挺大的。”肖林的父亲心疼花在医院里的这些钱,更心疼因凑钱而奔波受苦的儿子和妻子,所以提议道。
“但家里哪有检查的仪器?要是再有个突发状况,又去找谁?”肖林的母亲听丈夫一直这么要求,感到生气了,她如此严厉地质问着丈夫。
肖林和李雪这时刚好从外面回来,他们穿过众病人和家属的视线,从门口一直走到父亲的病床前。肖林走到母亲跟前后,把手里捏的一沓钱交到母亲手里。
“本来有两千五,回来时路上花了四五百,这两千多块钱你就先拿着,还能撑一段时间,下个礼拜了,我再想办法。”肖林把这几个月在深圳挣得所有钱交到母亲手里,让母亲去交医疗费。
“不行,不能交。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跑那么远挣回来的,不能葬送在这医院里,我回家去,扶我回家去。”肖林的父亲这时猛地翻了个身,想坐起来,但他太过虚弱,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支持他完成这个动作。肖林的父亲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我好不好都没关系,好了又能干什么,这钱你留着,留着以后自己用。”
“你就心疼这几个钱,怎么不心疼自己呢?你说留着以后用,儿子看你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还能真的留着自己用?”肖林的母亲生气地说道。她感觉丈夫说这话太自私了,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我卡上还有一千多呢,我过会也取过来给你们。”李雪突然说道,她看到肖林家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不禁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傻孩子,我们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的钱先留着,等我们实在没辙了,你再借给我们,好吧?”肖林的母亲和蔼可亲地看了一眼李雪后,笑着说道。而她怎么肯用李雪的钱呢,她说这话全然是为了不伤害李雪的自尊。
一位头发又长又直穿一件红色外套的年轻女子这时走进了这间病房,她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是从外面急着赶回来的。只见她手里还提着两盒高档补品和一袋水果呢。女子走进来后,紧张地环视病房一周,当她看到自己最为熟悉的母亲和其他病人一样,躺在病床上输着液时,立时就哭了起来。只见躺着的病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老奶奶枯瘦的胳膊上插着一根直通吊瓶的管子,管子里流下液体,流到她的身体里。女子看到母亲被病魔折磨的样子时,跑过去扑通一声就扑在老人的病床上,嘴里深情地一声一声喊着妈妈。
这位疾病缠身的老母亲眼睛不花,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以及脸庞,像小时候哄她那样,让她乖乖地不要哭了。只见老母亲干枯的手握着女儿白皙的手,看到女儿如此心疼她,自己脸上满是宽慰,好像取得了某种辉煌的成就一样自豪而高兴。
女子和母亲之间的感人场面此时打动了许多人,众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对拥抱着的母女,连进来换药的护士也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亲情。
在这间诺达的病房里,经常会发生这样一些感人至深感的故事,这些故事见证着亲情的伟大,但有时也难免会看到一些不和谐的场面。有一次,一位脑出血的老人的大儿媳妇来到了医院里的这间病房里,当着老人的面抱怨道:“多没道理呀,你那宝贝小儿子怎么不来看你呢?知道来了就要掏钱。那就这样,反正谁家的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都是凭力气一分一分挣回来的,那这住院的费用我们家掏了,但你死了后,你那安葬费我们就不管了,你那小儿子要是还有半点良心的话,就该主动承担起这份费用来。”那位骄扬跋扈的儿媳妇当着老人的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平,说完后,转身就走人了,留下老人孤苦无依地躺在病床上,心里难过,但干枯的眼角已难以再留下泪水。在这间不足三十平方米的病房里,每天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故事发生,有些故事见证着感情的伟大,有些也见证着感情的脆弱,有人谴责着,有人怒骂着,但也有人明知故犯着。
肖林和李雪在家和医院之间每天这样来来去去地往返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肖林除了每天能够照顾父亲之外,说实话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而病是要医院治疗的,对于个人来说,能做的就是把钱大把大把地往医院里送。
昂贵的医药费是肖林全家人所面对的重大困难,医药费犹如一把利剑一样,十分准确地插在了全家人的要害部分。肖林的母亲时刻担心着交不上医药费将面对的后果,而这让她每次想到后,都胆战心惊,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上,难以正常喘息。肖林也是这样的,自己拿不出钱的现实让他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一点用都没有,而时间愈久,肖林就越心烦意燥,觉得自己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李雪面对这个问题,也同样焦虑着,她甚至都能深切地体会到肖林的脾气现在变得愈来愈暴躁的原因。而李雪每天跟着肖林这样东奔西跑,说实话,对事情的整个发展没有丝毫帮助,除了能加重肖林的负担以外,一点用都没有。李雪每次一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就伤心难过起来,痛恨自己在肖林最困难的时候,却无能无力。同时,李雪自从听了肖林的母亲那次讲的事情真相后,她对待肖林母亲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已经不是对待一般人那样了,她知道肖林的母亲对她有养育之恩,就连身上戴的那只保佑她多年的玉坠也都是她买的,所以压在肖林家的压力和困难,李雪这时也承担在了自己身上。李雪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自己该怎样做才能为这个家尽到自己的一份心。
这天下午,肖林的母亲在病房里照顾着丈夫,李雪和肖林趁这点时间出来在县城的街道上散步着。李雪和肖林这样手牵手漫步在午后街道上的场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两个各自沉默地走着,夕阳西下,周围却一片熙攘,李雪和肖林两人都眉头紧锁,完全没有逛街所应该有的那种悠闲的心情。
“不行,我们这样东拼西凑借到明年,也借不到什么钱,再说借的钱总归要还的。”李雪垂着头,用脚踢着眼前的台阶,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还能怎么办?”肖林看着李雪,严肃地问道。
走到一家拉面馆门口的时候,李雪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想法。李雪站住说道:“反正我看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你在这里照顾着,我去深圳,我在那里一个月也能挣一两千块钱,你该知道,这一两千块钱现在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不行,你还回深圳?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回去了吗?”肖林立时拒绝了李雪的提议。不管李雪说什么,肖林都不同意李雪再回深圳了,因为李雪一旦回到深圳,肖林就会又陷入到过去那种痛苦不堪害怕而又自卑的深渊里了。肖林自私地想到,自己不能再把李雪送到残酷的城市之中了,送到小白脸陈俊的手里了,而曾经那段伤心难过的记忆,肖林现在一提到深圳这个地方,就会想起来,这是肖林永远的伤疤,所以肖林时刻谨记着城市里的诱惑和风险,他坚决不同意李雪羊入虎口的事情发生。
肖林在这一刻,尤其是在爱情里,变得自私自利起来。他对李雪的占有欲已经彻底地征服了他的整个思维和思想,他要绑架李雪,绑架李雪的自由,束缚李雪,束缚李雪的一切。俨然来说,肖林对李雪深沉的爱已经由于他自卑自私的想法变成了一座束缚李雪的牢笼了。
“我是答应过你,但前提是我们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问题。那我在离你家近的地方找一份工作总可以了吧,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医院把药停掉了。”李雪乞求地说道。
“不行,不行,我说了就是不行,总之你哪也不能去,就呆在我的身边。”肖林这时气急败坏地说道,只见他说这话时的情绪很是激动,脸都急得发红发白,恨不得吼叫起来。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李雪最后生气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就不理肖林了,独自走开。
现实的威逼并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当你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还得直面面对。肖林的母亲把手里的最后一笔钱交到医院以后,他们每个人这时都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真害怕医院会停掉他们的药。李雪一想到这样的情形会发生后,又和肖林大吵了一次,这次无论肖林说什么,她都下决心去深圳了。李雪想到肖林这样顽固地死守总不是办法,她得为这个家打开一道出路,不然她和肖林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李雪去了医院,深情地向肖林的父母做了最后的告别,决定去深圳了。肖林虽然不同意李雪这么做,但他现在已经毫无说话权了,李雪说什么也不会听他的了,他只能应着母亲的要求去车站送别李雪。
直到分开的那一刻,肖林和李雪之间还堵着气,两人都不肯原谅对方,也不理解对方,一路上肖林都不愿和李雪说更多的话,而李雪也不愿委曲求全地去讨好肖林,因为李雪觉得自己没有错。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沉默地走着,但心里难舍难分。
李雪拿着自己的行李,看起来一副憔悴的样子,在车站的人群里显得微小而孱弱。但当她做出这个决定以后,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李雪在上车前看了肖林最后一眼,看到肖林还再生自己的气时,可能女生天生性子软,李雪在分别之际忍不住对肖林说起了难舍难分的告别的话。
李雪这时微笑着,对肖林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听见了没有?你累坏了我可就不高兴了。我知道,知道你在这件事上还生我的气呢,但我现在都要走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李雪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讨好着肖林,但肖林没有那么容易消气的。肖林对李雪说的这些话始终默不作声,保持着冷漠的表情,直到李雪上了车,肖林对李雪都还一句话没说,心里依然愤恨着李雪。
肖林看着李雪上了车。当李雪上了汽车,车门关上时,肖林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了,因为肖林坚信他看准的事实,甚至在这一刻,肖林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了陈俊得意的嘴脸,以及城市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奢靡情景。肖林就这样久久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他难以忘记李雪上车前遗留给他的那副微笑,虽然那一刻他还无动于衷,但那副微笑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此刻,肖林只能站在原地这么远远地看着离自己远去的一切,看着客车沿着县级公路越驶越远,直到最后变小、消失。
这时,肖林也被镇上的人们戴上了孝子的帽子。镇上一些人坐在一起时经常会这么说道,说肖林这孩子虽然不是现在这个父亲亲生的,但比亲儿子还孝顺呢,大老远地跑回去照顾着父亲,难能可贵啊。镇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每当说起这一家人时,经常会这样赞扬肖林,并以此来教育自己的孩子,但自己的孩子可不领情,反倒不客气地对教育他们的父母说道:“你们不是没进医院吗?等你哪天进去了,我也像他那样孝敬你去。”单纯的孩子原本只是为了表达自己也孝顺,才这么对父母说道,但当父母的听起来可不是这个意思了,他们觉得这是孩子盼着他们进医院呢,于是有些家长就更感觉到自己孩子的不孝,并对人家肖家的孩子更是羡慕。
有些爱搬弄是非的妇女也看出了肖林身上的本事,说肖林这孩子出去打工没有几年,回家倒领回来这么漂亮的一姑娘来,结婚的彩礼都省下了呢。镇上的人凑在一起经常会拿这种事来谈论,并得出肖林这孩子机灵的结论。
李雪离开这里已经有两周时间了,估计现在已经在深圳安顿下来了。而肖林每天除了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承担着照顾父亲的重任外,就是绞尽脑汁地想象李雪在深圳的生活。肖林的父亲每天还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和化验,这些做检查做化验换吊瓶吃喝拉撒的事都要肖林一个人照顾着,时间久了,肖林也就习以为常,把这当成日常生活了,但现在没有了李雪的陪伴和解忧,肖林心里多多少少也感觉到孤独,尤其是在想起李雪的时候,肖林就更加坐立不安,并且脑袋也会不听指挥地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而想着想着,肖林就气愤起来,对李雪背弃自己的意愿感到悲恨交加。
李雪去深圳两周了,也就在她到的那一天给肖林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再无音讯。时间久了,愈是无音讯,肖林自卑的情绪就会胁迫自己做一些消极的推测,肖林在气愤之际时常常会想到李雪可能又去了那家永发广告公司,把自己甩在这里,她去找陈俊那小白脸自由快活去了。肖林经常会这样地去猜测,因为在他和李雪分开之际,他们还是互相埋怨互相生气的,他对李雪不遵从自己的意愿至今怀恨在心。
肖林现在一想起陈俊在李雪面前献殷勤的嘴脸,就气愤起来。陈俊的那幅嘴脸的确让肖林一想起来就感到恶心,但也让他害怕。时间越久,肖林心里的疑虑也就越重,如果说前几天肖林还只是刻意地去做一些怀疑一些推测,那么这几天,从肖林嘴里就会流露出一些歪门邪说和恶言恶语了。肖林现在拍着胸脯说李雪去找陈俊了,不然不可能连个电话都不打啊,她这是做贼心虚。肖林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地去想象,想象李雪已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的行为已经违背了当初的山盟海誓,同时,煮熟的鸭子飞了,肖林痛恨李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在医院的大厅里,病人和家属从各个门里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大厅里很是嘈杂混乱。在边上休息的几排长椅上方,悬挂着一台三十寸的电视机,几个等人的人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电视。肖林的父亲现在有父母照顾呢,肖林刚去取完药后也不必急着回去,坐在这里休息着,和一群看电视的人坐在一起。
电视上正播放的是新闻频道,播着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国来宾的场面。只见两国领导人代表着本国的形象,仪表庄重地握着手、各抒己见,下面的媒体记者挤得水泄不通,呼啦啦地拍着照,同时新闻播放员用庄严肃穆的语气表达着两国领导人所传达出的意愿和达成的共识。
“现在有没有什么电视剧?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位胡子刮得干净的中年男子嚷道:“难道喜欢看新闻?”
“不看没办法。这个时间哪来的电视剧让你看呢,不是新闻就是广告,每个台都一样。哎,快完了,这个新闻完了后,国际新闻就转变为社会新闻,社会新闻才有意思哩?”那位坐他边上年龄稍大点的人叽叽喳喳地说着。
“看,不是又死人了么?这个总不无聊吧。深圳步远制鞋厂,看看,深圳的,死了有多少人?我看看,死了有十几个。”手里握着遥控器的中年男人极力辨认着电视屏幕上报道的文字,向周围人解说道。
肖林被他们的争论声给吸引住了,肖林也看向这则新闻,听到新闻中的记者报道说受害者中最大的才二十五岁。
“受害者的姓名,现在要公布受害者的姓名了。”一为妇女眼睛敏锐,看到了后面的内容后向周围人迅速传达道。
“你们别吵,听电视上的人说,又不是没长眼睛。”那位脸刮的干净的人被吵烦了,厉声说道。
只见电视中的记者站在乱哄哄的现场,手里握着话筒进行着报道,记者念道:“受害人有王伟,李桂花,周玲……。”念到这里,记者停顿了一下,调整出一个更为悲伤的情绪,为宣布下一条更加不幸的消息做着气氛上的铺垫,“很遗憾,除了这些不幸者之外,最让我们感到难过的是,在受害者中还有一位名叫李雪的女孩,她今年才19岁,来这里打工也不到八天的时间,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遇到了这等不幸的遭遇,我们为这位花季少女过早的凋零感到可惜和难过。这起事故,据专家初步判断,主要是由于这家制鞋厂在生产加工过程中使用了违规胶水,他们所使用的劣质胶水中含有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质,长时间接触就会引发中毒,所以才导致了这起中毒事件的发生。”记者在电视中艰难地播报着。
肖林听到这里,整个人已经颤抖起来,他不敢相信电视中报道的那位名叫李雪的遇难者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李雪,但不得不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得震惊和恐惧,心里不由难过起来。随着电视画面的不断转换,肖林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不会是李雪的,不会是我的女朋友李雪的。”肖林的身体随着他的呓语声颤抖起来,瞳孔也随之涣散,眼睛无力地盯着电视上跳动的屏幕,期待下一步的消息。
“现在的孩子也真是活该啊,才十几岁,家长就管不下了,争着抢着往外面大城市跑,外面有什么好,外面哪有家里那么舒服安全呢,吃了苦头才知道后悔。你看就像新闻中说的那个叫李雪的孩子,才十九岁,她这样,死了还不白死了吗,谁能为她去偿命。”手握遥控器的男人一边看着新闻,手在空气中挥动着,发表着意见。
“她没死,哪个****的说李雪死了。”肖林这时像疯了一般冲过去抓住那位造谣者的衣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打得中年男人鼻青眼肿的。但肖林对自己打人的这个过程丝毫没有意识,他只是被愤怒和恐惧支配着这么做的。直到这位中年男人的惨叫声惊动了外面的保安以后,保安才冲进来,按住浑身颤抖失去理智的肖林,把他带到了一间没人的房间。
肖林的母亲这时在病房里正和丈夫夸奖着儿子现在长大了,懂事了,说话做事和大人一模一样了,而当他们刚谈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有人进来通知他们说肖林出事了,让他们马上过去一趟。肖林的母亲听到后,慌慌张张地朝指定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里,肖林的母亲看到儿子脸色苍白,被两个保安强按在桌子上,动惮不得。肖林的母亲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后,心疼得直打哆嗦,不假思索地就去扒那两个保安的手,让他们放儿子起来。但等听了整个事件的原委以后,肖林的母亲又一个劲地给被打的人赔礼道歉起来,最后求了情赔了钱,才带走了肖林。
肖林回到父亲的病房后,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忍不住爆发出来,开始痛哭了。他把刚才在新闻中看到的东西告诉母亲,母亲听后也是不敢相信,她安慰肖林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随后,肖林跑到外面给李雪的老家那里拨通了一个求证的电话,电话是李雪的母亲接的,李雪的母亲在接电话的过程中仍旧哭着,呜呜咽咽地,半天说不清楚话。
肖林听到李雪妈妈说话时悲痛欲绝的情绪后,不由紧张起来,也就是这个信号,彻底地粉粹了肖林对李雪还抱有的一切幻想和希望,肖林知道,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李雪了。此刻肖林泪流满面,扔下电话,失去了知觉,晃晃悠悠地走回到父亲的病房里,有气无力地对母亲说出了这个事实,然后跪倒在父亲的病床前,没有声音地哭起来。
此刻,整个医院里多像一块伤心之地啊,在参杂着医药水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让人看不到希望的阴霾。肖林这一刻恨不得死在这里,逐李雪而去。肖林想到他的生活里要是没有父母这份牵挂的话,他真会这么做,因为李雪是他生活的全部勇气和希望啊。